第二十八章 論道（下）

大長老扶住李茜的身子，目光裡滿是複雜的神色，不知道他的心裡轉著什麼念頭。

元氣護罩已經收起，深夜的寒風呼呼的吹著，帶動著漫天的落葉，兩個剛剛經曆了一番生死大戰的人，這樣的深夜不禁多了幾分蕭索與肅殺。

一個人影急速的趕來，身法快若閃電，正是李茜的叔父李鳴，他一直將李茜視若己出，更發誓要將其培養成才，儘管大長老以自己的元氣布成氣罩，隔絕了兩人決鬥時的聲音，可當他使用“九霄驚神”時，為了借助九天之力不得已引動了天雷，旱天生雷那麼大的動靜，李鳴自然難以放心，想起大長老要找李茜談話，也實在是擔心以李茜的火爆性子會和大長老鬨出什麼矛盾，略一猶豫，也就儘速趕來了。

卻不想，剛一進院子，便看見李茜軟軟的躺在大長老的懷裡，胸前還有著一大灘的血漬，莫非一言不合動起手來，李茜已經完了？

心中一緊，李鳴連忙加快自己的速度。

“大師伯，這是為何？”李鳴強行按捺下心中的焦急，顫抖著聲音問道，“這孩子，沒什麼事吧？”

“沒事，隻是方才自殘身體再加上耗力過巨，暫時暈過去了而已。”大長老緩緩說道。

“自殘身體？卻是為何？據師侄所知，李茜這孩子雖然脾氣不好，但卻心誌堅定，儘管在之前無力修行高深武功，終日為人嘲笑也從不曾輕生厭世。不知如今卻自殘身體，卻是為何？”李鳴心中充滿了關心和疑問，也顧不得僭越和不敬，一連串的話語脫口而出，這也難怪，他對李茜實在是太過關心，心中的疑問急需有個人為他解答，更需要有人助其確認李茜其實並無大礙，他甚至還想好了如果是李茜的錯該如何向大長老求情。

“哼，你這個叔父當得也太稱職了些吧！看看你的好侄兒，居然可以使出‘天魔解體大法’，我還想問你究竟是誰教給他的。”

“‘天魔解體大法’，這可是魔族的武功，不可能，絕不可能。”李鳴聽到這個名字之時也大吃一驚，這個名字，他不僅僅隻是聽說過而已，而且還曾經親身體驗過它的威力，那種霸道的威力相信就算是用一輩子也絕不可能忘記。

“我也希望不是，可是親身體驗之後我卻不敢在抱著那樣期望。”大長老語氣裡透著一股淒涼，“要知道，當年的事恐怕不會有人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可，這怎麼可能呢。李茜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絕對沒有機會接觸魔族的東西，更不可能去學他們的功法。”李鳴連忙爭辯道。

大長老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說法：“這一點老夫也百思不得其解，此事的確有其不合常理的地方，不過當務之急是對付魔族的來襲。這樣吧，你先去休息好了，這孩子就先交給老夫照看，待其蘇醒過來或許能問出一些東西來。”

“他，真的沒事？”

“當然不會有事，老夫雖然已經老糊塗了，可是也不至於對一個後輩下如此狠手。”大長老微笑著說道，“老夫不過是以‘南鬥風神’將他體內不尋常的元氣加以封印而已，若是他蘇醒過來已無大礙，老夫自然會將封印解除。好了，安心去休息吧。”

得到了大長老的承諾，李鳴焦急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一點點了，於是便告辭離開了。

大長老抱起李茜的身體，走回到李茜的小屋，將他輕輕放在自己的臥榻之上，李茜安安靜靜的躺著，他臉色蒼白、呼吸若有若無，若不是胸腹間尚微微起伏，恐怕早讓人覺得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望著仿佛陷入熟睡之中的李茜，大長老心中不禁劃過一聲歎息，李茜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可惜的是生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更可惜的是，他的生命裡注定要經曆比尋常人更多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

如果再給這個孩子一次機會，也再給從前的那兩個孩子一次機會，他們還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嗎？大長老心中不禁浮起這樣一個念頭。

感慨了一陣子，大長老收拾自己的心情，伸手將一股精純的元氣渡了過去，將昏迷的李茜喚醒過來。

“我這是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李茜睜開朦朧的雙眼，滿懷疑惑的問道。

“你輸了。”大長老緩緩說道，“大半夜的，又沒有人幫忙，老夫隻好親自將你送回寢室安歇。真要命，也不知道減減肥，重得要死。”

“哦，還是輸了嗎？”李茜喃喃的說道，臉頰上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便恢複了常態，“果然不是大長老的對手呢，看來想找捷徑是不能夠的，隻能一步步來了。”

“好了，願賭服輸，說出你的要求吧。”李茜笑著說道，仿佛剛剛經曆的失敗僅僅隻是一陣夜風，吹過了，涼意透心，血液流轉，不多時又再回暖，儘管涼意襲人，卻也無法動搖他的心誌。

“戰鬥開始之前老夫便已經說過，老夫的要求很簡單，有兩件，第一，是要你替老夫去做一件你力所能及的事情，第二，則是要你好好地聽老夫講幾個故事。老夫並不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所以，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辦到的事情哦。”

“講吧，我已經準備好洗耳恭聽了。”李茜答道。

“老夫為你準備了四個故事，能不能聽懂，就要看你自己了。”大長老的麵容變得嚴肅起來，竟是前所未有的鄭重，仿佛他將要述說的並不是一個故事，而是將要講述這個世界裡最最玄妙的至理。

“你想過對你來說，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嗎？”大長老並沒有開始講故事，而是問了個這樣的問題。

李茜陷入了沉默，重生之後，自己要做的事情就隻是提升自己的修為，讓自己的生命能夠活得長久一些而已，在這樣一個以實力說話的世界裡，最重要的便是將自己的力量提升至最強就好，根本沒想過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默默回想，那些還殘留在記憶裡的畫麵，隻可惜大長老的問題在那裡完全找不到哪怕一點點的痕跡。於是，李茜隻好老老實實地搖搖頭，承認自己的確完全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目光裡滿是不解的神色。

“很好，你很坦誠，難怪小靈兒會如此的看重你。”大長老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儘管很大的原因是來自於他自己，但是你性子裡最最原本的東西並未改變，這也是一個原因。也罷，既然你從未曾想過這個問題，不如現在想想，看看你的心裡究竟會給你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儘管不太理解大長老的意圖，李茜還是依言照做，思考著自己從來未曾想過的問題。

在這樣的世界裡，力量便是象征，擁有了強絕當世的力量也就等同於擁有了說話的權力以及追逐自己夢想的力量，所以，生命的意義對於自己這樣的弱者來說，應該是獲得強大的力量才對。

轉念一想，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妥，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之後呢，自己又該做些什麼，是否該隨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竭儘全力的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因為那時已經沒有人會比自己更強，也沒有人會和自己搶奪，所以無論做些什麼都無須顧忌，無須在意彆人的阻攔，隻管去做就好。

可是，這和禽獸有什麼兩樣呢？饑時狩獵，時節到時便交配，完全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可是在世界裡，唯有禽獸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