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新生

楚淩塵心臟驟縮，上一刻的驚濤駭浪，這一刻陡然平息，他突然伸手拎住顧芊月的脖子，提到和他目光相對的水平線上，眼中湧出片片黑雲，鋪天蓋地的籠住她。

"都是你自找的！"

她血肉模糊的臉，並未勾起他絲毫內疚或同情，痛恨反而愈演愈烈，還有嫉妒。

吃裡扒外的女人，為了顧亭之，寧願獻出女人最寶貴的東西！

容貌！

"放他一條生路！"顧芊月視線越發模糊，顫抖的嘴唇吐出幾個字。

楚淩塵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臉上卻毫無笑意，隻是勾動嘴角，口中噴出極端的陰狠。

掐的她喘不過氣。

他的臉忽然在她瞳孔中放大，她似乎聞到仇恨的氣息："給他一條生路？"

"傳孤旨意，顧家勾結外敵，十惡不赦，誅九族！顧亭之，今日午後行五馬分屍之刑！"

楚淩塵著重說了最後幾個字，同時也鬆了幾分掐在她脖子上的指力，讓她腳著地，讓她在最清醒的狀態下聽他下旨。

驚雷在頭頂怦然炸響！

顧芊月雙目圓睜，不敢相信方才所聽之言，苦澀的瞪著麵前喪心病狂的男人。

誅九族？

"不可以，不可以......楚淩塵！"

水澤無聲的漫過眼角，雙手死死掐住他的手，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肌膚。

"王後穢亂宮闈，即日起，廢去杜氏後位，打入冷宮，自生自滅！"

他盯著她的眼睛，似要從她的臉上尋找快感。

他鬆開手，她墮在地麵，呼吸越發厚重，胸腔暗流洶湧，隻覺周身陰霾欲濃，從地獄裡騰來的黑暗，鑽進腦子裡。

刀攪之痛倏地襲遍全身，紙白的臉汗淚交加，伏在地上，脖頸的血脈似要被擠爆，終於按捺不住，一口鮮紅的血噴出來。

五馬分屍......

寬闊的場地上，顧亭之的頭和四肢被拴在五匹朝向不同方向的馬身上。

風揚起，夾著碎石和塵土，打在人的臉上刮出細密口子，並不疼。

她嘶喊？慌亂，想把套馬的繩索斬斷，可是她走不過去，原地打轉。

馬揚蹄嘶鳴，破空而去！她聽到關節猛然挫斷的悶響。

顧亭之的身軀，四分五裂，血流成河，流到她的足下，眼前是血肉模糊的屍塊，脖頸的大動脈，從撕裂的斷處不停噴流鮮血。

他麵色灰白？死寂，隻剩一張乾枯的麵皮。

"大哥......"

夢裡似乎有隻手抓住她，她掙紮著，淩亂的發絲貼在耳畔，冷汗汩汩流淌，眼睛就是無法掙開。

那聲"大哥，"令棲鳳殿所有人戴上枷鎖一般，心情異常寒涼沉重，禦醫微不可察的顫抖著侍立床前。

楚淩塵的呼吸忽緊忽緩，仿佛在刻意壓抑什麼，但怒恨這種東西，真的很容易讓人失控。

"轟！"楚淩塵覺得頭顱似要炸裂，握緊拳頭重重捶在紅漆鸞鳳柱子上，殷紅自他指縫滲出。

"陛下，王後已有孕在身，是否仍下達旨意？"內監戰戰兢兢詢問。

楚淩塵本就在氣頭上，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其實他有一瞬間的驚喜，又馬上意識到實情，這賤婦怎會懷上他的孩子？

而且已有二月之久？

也就是平息叛亂的時候，那時，關於顧芊月和她大哥顧亭之這對狗男女的流言，弄的滿城風雨。

"孩子......"殿內鴉雀無聲，她無力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摩挲腹部，輕微的喜悅和溫軟的聲音，從蠢蠢欲動的寒烈雪山上碾過。

楚淩塵眉峰緊皺，見她如此喜悅，卻無驚訝之色，仿佛坐實了她臉頰上那個"判"字，心中鎮定的火勢瞬間躥至四肢百骸，這個女人和顧亭之翻雲覆雨的情景似乎在他腦海中演繹出來！

楚淩塵猛然伸出手鉗住她的下巴，眼中是她完全陌生的森冷。

"你早就知道這孩子的存在？"

除非是彆人的野種，不然怎麼會不主動告訴他？

顧芊月驚惶的瞪著他，不知所措："我......我隻是想給你個驚喜！"

楚淩塵眼中的凜冽忽然變成嘲謔的冷笑，複盯著她，挑眉："還真是驚喜！讓孤看清你這個賤*人的醜惡麵目！"

顧芊月倉皇的搖頭："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這個野種馬上就要去陰間見他爹了。"他蒼勁有力的手指仿佛要將她的下巴扭碎。

顧芊月往後瑟縮，退無可退，精致的五官罩上揮之不去的愁雲，眸中儘是悲憤，哀痛。

"我腹中是你的骨肉，是你的......"

聽如此說，楚淩塵臉上騰起更濃的嘲謔，凶橫的將她甩開，她的額頭撞在檀木床頭，霎時眼前一片猩紅。

他不可一世的俯視她："撒謊也動動腦子好嗎？兩個月前，孤受困梅崗山，這雜*種是如何鑽進你體內的，你應該知道的比誰都清楚吧？"

顧芊月意識到凶險事態，從床沿跌到地麵，爬到他麵前跪著，欲指天發誓："我真的沒有撒謊，陪你在梅崗山的那個女子是......"

是我！

一語未了，有內監急來通報："陛下，婷嬪娘娘舊疾複發吐血了！"

楚淩塵滿麵嫌惡突然化作著急緊張，狠狠地踹開顧芊月，目光寒烈似能殺人於無形："將廢後打入冷宮流產！"

語畢，楚淩塵決絕離開棲鳳殿。

他的衣角從她手中滑脫，她拚命拖著虛弱的身軀追了幾步，他沒有絲毫停頓，她跌在門檻外，低入塵埃的淒慘，大聲哀求："楚淩塵，你不能這樣做！我懷的是你的親骨肉......你怎可如此絕情！"

青龍紋黃底的錦緞鞋子驀然出現在她眼底，她迅速抬頭，望著居高臨下的君王，君王流露出淡淡憐惜之情，她以為抓住了救命稻草，竟然剝去恥辱，擠出一絲感動的笑意。

他涼薄的唇動了動，視線鎖定在她臉頰上醜陋的疤痕，再多的柔情也瞬間雪崩，自齒關蹦出蔑視揶揄之詞："即便是孤的骨肉，也輪不到你顧芊月來生！"

轟......

他抬腳而去，她被丟入煉獄，受烈火焚身？萬箭穿心之苦，渾身血肉似被掏空，痛，渾然不覺。

他的骨肉，他棄如敝履！

他不在乎......

楚淩塵，要處死他尚未出世的孩兒。

血淚乾涸，在她白皙的臉上留下汙垢。遍體鱗傷，依然要迎接天崩地裂。

"走，帶罪人去冷宮用刑。"

執拂塵的太監尖細的嗓音吩咐。

聽命的小太監走過來押解她。

"本宮腹中乃陛下骨肉，誰敢動他！"

顧芊月是當今丞相之女，十八歲便學男人帶兵打仗，即便落魄，也容不得這幫狗奴才觸犯。

"顧家餘孽，陛下饒你一命已經不錯了，還想耀武揚威？做夢去吧！"公公狠辣口吻毫不掩飾。

顧芊月不甘，指尖掐進手心。

勢單力薄，除了任人宰割還能做什麼？

體型高碩的太監一人一邊將她的手臂反扣住，凶蠻的拖出棲鳳殿。

顧芊月拚命反抗，而王後的威名再也震懾不住任何人，從棲鳳殿到冷宮，她不停地嚷著楚淩塵的名字，得到的回複卻是無儘空虛，隻有回音。

結滿蛛網？潮濕陰暗的屋子，冷宮。

公公把她交給兩個婆子，麵目猙獰的老婦人，欺軟怕硬，操著手臂斜斜勾起嘴角，看向她。

公公臨走又發出惡毒尖銳的聲調："婷嬪娘娘的意思，給罪人流產就不用太多講究。"

婷嬪？她暗自呢喃"姐姐"兩個字。

嬤嬤殷切恭送，轉而挽起袖子，一臉的嘲諷。

"昔日的王後？您輝煌的時候奴婢沒福分伺候，如今墮落了，就讓奴婢好好的伺候您吧！"

老婆子陰惡的眼神讓她忍不住發抖，從地上爬起來，欲躲到一個角落裡。

頭發突然讓人死死的扯住，狠狠地拖拽，她用手去抓，後腰猛地挨了一腳。

"老實點！"

顧芊月捂住受到震蕩的腹部，惱怒的嚷："我肚子裡懷的是龍種，你們不可造次！"

手腳也讓人控製住，最下等的奴才，把她玩弄於股掌，恐怖的氣息重重壓過來，絕望和哀傷充斥每一次呼吸。

侍婢遞給張嬤嬤一根紅布裹頭的棍棒，有人的胳膊那麼粗，逼近她，高高的舉起來，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惡狠狠地掄向顧芊月的小腹！

"啊......"

尖叫聲滯留在喉嚨裡，抽搐的痛感撕扯五臟六腑，眼前轟的一黑。

疼......疼......

被固定住的頭發，掙脫幾撮，方嬤嬤重又抓住，狠狠地按下去，並因她的激烈反應打了她幾個耳光。

臉上凝固的烙印被打的開裂，在她慘白的肌膚上開出血紅的花。

她沒有動，因為腹部劇烈的悶痛過後，轉成了片片針紮似的疼，像一把長長的縫衣針，生生的錐進去，割斷她和那個小肉團的血脈相連，疼的剜心。

蓋過身體上所有其他痛苦。

充滿黴氣的屋子裡隻剩下厚重的血腥味和呻*吟聲。

"不......不......不......"

布滿血絲的眸子裡忽然湧出淚水，衝淡了臉頰血漬，仿若浸透水的紙，涼薄的麵孔，再經不起蹂躪。

腹部的疼痛讓她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

那棍棒從她身上拿起來的時候，裹頭的紅布，顏色似乎更深。

顧芊月的眼睛瞟到那紅布底下銀銀閃閃的東西，還沾著血跡，原來是縫衣針。她沉沉的吸了口氣，這殘酷的宮刑，竟是她的親姐姐加諸給她的！

這種宮刑最是狠辣刁鑽，棍棒上嵌滿縫衣針，讓受刑者同時承受杖擊和針紮雙重劇痛，是對十惡不赦的罪人才用的極端刑法。

張嬤嬤不依不饒，繼續狠狠地杖擊她小腹，仿佛在泄憤，恨不得把這個"叛徒"挫骨揚灰，顧家勾結外黨殘害自己國家的同胞，讓人不齒，死有餘辜！

可上麵沒讓要她的命，她們自然不敢，但這酷刑，也足以讓杜芊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