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t 放下手機，他頓時舒了一口氣，那個人偶才不會照顧蘇曉，他要親自確認她沒事才行，同時也為自己糟糕的身體感到不爽，居然吃了點冰激淩就發高燒，當然，從小到大也沒被允許過在冬天吃那東西。
\t
\t “自作自受。”
\t
\t 一個戲謔的聲音從窗邊傳來，雪千野扭過頭，看到一臉訕笑地倚在窗邊的末，那家夥不知什麼時候又從他的身體裡跑出來了。
\t
\t “哼！”
\t
\t 雪千野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他實在是不想看到這個妖怪。
\t
\t “還有心情再這裡睡覺嗎？”末的臉上一片得意，“明天，那丫頭就會忘掉所有的一切，隻記得我，明天，那丫頭，就是我的了，你會感到慶幸的吧，那之後，我會永遠消失，去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t
\t “什麼？”
\t雪千野猛地從床上跳了下來，大睜著的眼睛顯示著他的震驚和恐懼，“明天……？”
\t
\t “對，就是明天！”
\t
\t 末笑的開心，像個終於得到某種獎勵的孩子一般雀躍，“那之後，曉就是我的了，我的。”
\t
\t “不可以！”雪千野上前揪住了他的衣服，雙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不可以帶走她！不可以……”
\t
\t 末神情倨傲地搬開他的手：“你是在跟我搶東西嗎？下場會很慘的哦！”他討厭被人類觸碰，除了那個丫頭。
\t
\t “東西？她在你的眼裡隻是東西嗎？”
\t
\t 雪千野怒視著他，“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這魔鬼帶走她，絕對不會！”
\t
\t “嗬……希望你能有阻止這一切的能力，那樣，就不必因太過順利而無趣。”末輕哼，區區一個人類，居然還敢在他的麵前叫板，簡直是活膩了味兒。他抬手，一束銀絲立刻纏繞住了雪千野的脖頸，現在，這個家夥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吧，得到了曉，他便不用再待在人界，那麼……
\t
\t “少爺？”門外突然傳來了管家的聲音，明明是少爺一個人在房間吧，怎麼會出現彆人的聲音呢？難道是他年齡大了幻聽？
\t
\t “少爺？！”管家又喚了一聲，卻又不聞其聲了，他擔心發生了什麼，於是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間的門……
\t
\t “少爺！！！”
\t
\t 翌日，人界的某處
\t
\t 羽鏡月來到關押著銀雪的那個山洞，現在，他已經將微生琉夜的血液給了微生末夜，那家夥，一定迫不及待地下手了吧，那麼，放出雪也無所謂了，可是，給曉的失蹤編一個什麼理由好呢？對了，曉的房子不是被燒毀了嗎？那就說曉被一起燒死了好了，雖然有些殘忍，那麼，雪的記憶就也得修改了，唉唉！想要得到一份愛情還真是不容易啊，這麼討厭麻煩事的他，不知什麼時候也變得婆婆媽媽起來，大概是虧心事做多了吧，他自嘲道，隨後又想，反正又不修仙，那麼偉大做什麼，他什麼都不要，他隻要夜……
\t
\t 可是，驀地，他怔怔地盯著山洞儘頭的那個晶體籠子傻了眼，透明的，漂亮的，散發著美麗光芒的囚籠裡，空空如也……
\t他布下了結界，人類是看不到這籠子的，被困在這種特殊晶體中的人，本身力量會大幅減殆，不可能擁有破籠而出的力量，要麼從外部破壞，要麼就是用鑰匙打開，可是，鑰匙在他的身上，難道……
\t
\t 驀地，他感覺到了身後赫然下降的溫度，那種冰冷的感覺，熟悉的感覺，讓他窒息，他機械地回頭，看到了那背著光束的白色身影，看不清楚的神色，觸碰不到的距離，他卻可以想象得到那雙冰冷的紫眸……
\t
\t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t
\t 微生琉夜緩緩抬眸，恍如仙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連聲音都夾雜著冰霜。
\t
\t 羽鏡月幾乎屏住了呼吸，他禁不住後退著，似乎想立刻找一個藏身之處或是地縫，可是，那都已經晚了，微生琉夜，已經發現了他，發現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視為親人的朋友，背叛了他……
\t
\t “夜……”
\t
\t 羽鏡月的聲音顫抖的厲害，他開始懊悔，懊悔自己的大意，他是什麼時候來人界的，為什麼他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還是說，是他刻意隱藏起來了？是雪嗎？雪告訴了他一切？不對，雪不知道他和微生末夜的計劃，那麼，琉夜還不知道曉要被帶走的事麼？羽鏡月的腦袋在飛速運轉，並想著編一個合適的理由解釋他為什麼要囚禁銀雪。
\t
\t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微生琉夜遠遠地站在那裡，沒有動，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羽鏡月，等待著他的回答。
\t
\t “我……我…我是來放雪出去的。”他倒是誠實地說了他的真正目的，
\t
\t “是麼？”微生琉夜垂了垂眸，嘴角掠過一絲冰冷，“這樣啊，我還以為，月是來滅口的呢。”
\t
\t 羽鏡月身體猛地一震，眼神變得緊張，連聲音都在顫抖：“夜……我沒有…我……”他想要解釋，可是，卻找不到可以幫他辯解的話，他不想讓夜就這樣，就這樣把他歸於敵人一類，不，是害怕，他害怕琉夜知道真相後會就此離開他，知道他對曉所做的一切後，會無法原諒他，最後，像對待末夜那樣來對待他，他真的，好害怕……
\t
\t “大人，曉不見了，原來的房子也……”
\t
\t 驀然衝進來的銀雪急促地說道，“被燒毀了……”她一臉不安地說完了下半句，連抬頭看琉夜表情的勇氣都沒有。
\t
\t “什麼……”
\t
\t 琉夜頓時愕然，沒等銀雪反應過來，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t 刺眼的陽光從拉開的窗簾照射進來，在安謐的房間裡碎成一片，床上蜷著連睡覺都眉頭皺成一團的雪千野。
\t
\t “呃……”
\t
\t 他抬手，遮了遮光束，坐起身來。
\t
\t 可是，他像驀地想起什麼般，猛地衝向了鏡子前，撩開了額前的發，那裡先前因被末附身而留下的淺紫色妖紋，不見了。
\t
\t “曉……”他神色慌張地低呼，立刻衝了出去，那麼寒冷的天，他隻穿著睡衣，不顧管家的勸阻，開著車拚命地衝去曉的家裡。
\t
\t “曉！開門！”
\t
\t 他站在曉的門外，使勁敲著，“曉，蘇曉！”
\t
\t 回答他的，隻有走廊裡淡淡的，他自己的回音……
\t
\t 同一時刻，微生琉夜卻在那片被燒毀的，連現場都被清理的差不多的地方，尋覓著蘇曉的氣息，可是，卻連一絲也尋不見，好像真的就此消失了一般。
\t
\t 廢墟上的殘雪在微暖的陽光下開始慢慢融化，發出有節奏的滴答聲，像是生命的摧殘曲，漸漸消逝的純白，漸漸遺失的美好。
\t
\t “她在哪裡？她在哪裡？？”微生琉夜衝進廢墟裡，失控地四處張望著，銀雪怔怔地看著他，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的模樣，像是瀕臨絕望的邊緣那樣快要崩潰的表情，她也嗅不到那孩子的氣息，難道說，葬身於火海了麼？真是那樣的話，對於那位大人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
\t
\t “夜……”
\t
\t 羽鏡月神色痛苦地看著在廢墟中彷徨的琉夜，如果他像曉那樣消失，他會不會也那樣瘋狂地找他？
\t
\t 琉夜回頭，淺紫的眸已經變的幽深，變的渾濁，讓人看不清也看不懂的神色，他風一般閃了過來，揪住了羽鏡月的衣領，“她在哪裡？”他的聲音陰沉的就像從地獄裡發出來的，那種即將吞噬掉對方的表情。
\t
\t “曉死了，夜。”
\t
\t 羽鏡月垂眸，語氣淡淡的，就那麼，沒有任何退路的，再次欺騙了他。
\t
\t “不可能。”琉夜立刻否定了，他仍不肯相信羽鏡月的背叛，甚至自己在心地幫他找理由，比如他有難言的苦衷什麼的，“你一直在人界的不是嗎？她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起了大火？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t
\t 看著沒有回答，連辯解都沒有的羽鏡月，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是，卻不想去承認，“月，告訴我……”
\t
\t “告訴我你囚禁雪的理由，告訴我曉去了哪裡，告訴我……你…有沒有，背叛我……”
\t
\t 最終，求證的話還是從他自己的口中說了出來，他可以接受一切甚至是全族的背叛，但是，他卻忍受不了羽鏡月那麼做，他視為親人，視為手足的人，他可以不要一切，但是，他不可以離開曉，沒有她，他可能真的會活不下去，他真的，再也沒有辦法在妖這漫長的生命中繼續等待了，那種永日在悔恨愧疚中度過的日子，他會崩潰的……
\t 朦朦朧朧中，蘇曉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在窗前，銀色的長發隨風輕舞，他背對著他，似乎在等待著她的蘇醒，蘇曉抬手，擋住了刺眼的陽光，緩緩坐起身來，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身影，她咬著唇，眼淚便在眼眶裡打轉了，怎麼也止不住……
\t
\t “夜……”
\t
\t 她囁嚅著，想要靠近，卻還是硬生生地抑製了那樣做的欲望。
\t
\t 他回頭，淺紫的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是我，曉。”他看到她詫異的模樣，不禁牽起了嘴角，異常溫暖的笑著。
\t
\t “是你……那時的……”
\t
\t 她驚異地看著他，他曾出現在荒野彆墅的晾台上，曾出現在她迷失過的馬路上，那麼，“你是誰？”蘇曉問，他和微生琉夜如此相像，卻不是微生琉夜，剛剛，她便是將他錯認成琉夜了。
\t
\t “記不起來麼？”
\t
\t 他輕笑著，腳步輕移，來到她的麵前，“沒關係哦，曉很快就會想起我的，很快……”他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很高興，然後，抬手將一個白色的藥丸送到她的嘴邊，“快吃了這個。”他說，明明是那麼溫柔的話語，卻帶著不可違抗的語氣。
\t
\t “這是什麼？”蘇曉接了過去，但並沒有立刻送到口中，她不明白這家夥的來曆，所以，不能夠完全信任他。
\t
\t “曉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麼？所有的一切，包括……真相。”他垂眸，聲音裡斥滿誘惑，“和微生琉夜的一切，還有自己被殺死的真相，最重要的是，你會明白，你所擁有的，是誰的真心。”
\t
\t 蘇曉怔怔地看著這個沐浴在陽光中的少年，他擁有像純白的百合那般乾淨的笑容，那種笑容就此綻放的話，所有的花朵都會因此失色。那種聽起來如此誘人又真摯的話語，真的是可以相信的嗎？吞下這顆小小的藥丸，她就會知曉所有的一切，所有，和微生琉夜的過往嗎？可是，微生琉夜已經拋棄她了吧，連最後一麵都不肯來見她，還帶給了她那麼絕情的話，都已經是這種結局，她就算恢複的過往的記憶又能怎麼樣，帶來的隻會是傷痛吧。
\t
\t 她將藥丸還給了他，“不用了。”她說，眼底流露著遮掩不住的憂傷，“那種隻會給我帶來傷痛的記憶，就讓它永遠隱沒在過去吧。”
\t
\t 微生末夜有些意外，他以為她會接受，不過沒關係，她看起來已經不想再見到微生琉夜那家夥了，這樣就夠了，那麼，這顆藥丸似乎是他白費力氣了呢，看來，微生琉夜也不過如此，前世，他守護不了她，這一世，他同樣會失去她，還真是讓人抑製不住的想要雀躍啊。
\t
\t “曉，一起生活吧。”
\t
\t 他說，溢滿笑意的眼底不是期許，不是商議，而是不可抗衡的命令……
\t 蘇曉詫異他如此直白的告訴她他的想法，即使那是不可能的。
\t
\t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不過，我希望在我媽媽沒有發現之前，請你從我的房間離開。”蘇曉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現在，她不會想要再見到任何妖怪，對於她來說，任何一個妖怪似乎已經都與惡劣和欺騙掛上鉤了，即使不知道這個家夥有什麼動機，不過，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跟妖怪打交道了。
\t
\t “離開？去哪裡呢？在這個世界，無論走去哪裡，最終還會回到這裡的吧……”
\t
\t 微生末夜微笑拉過她的手，將她引至窗前，讓她可以看到外麵的世界，“看，這就是我為我們的生活製造的世界，它和曉原來生活的世界一模一樣，不過，不會再出現一些讓曉感到心煩的事了，隻要曉可以想象的到的東西，曉都可以擁有，而且可以任意支配這個世界，聽起來，是不是很棒？”
\t
\t “你說什麼？這裡……不是我家嗎？”
\t
\t 蘇曉怔怔地趴到窗台，看到了熟悉的大街和樓房，回頭，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和書桌，都沒有變化啊。
\t
\t “在我將曉帶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曉已經從原本生活著的那個世界，消失了。”微生末夜靠在窗邊，看著蘇曉不知所措的模樣顯得很開心，“曉不用感到害怕，曉可以依靠我哦。”他笑著提議道。
\t
\t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將我帶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對，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這裡本來就是我原來的世界，怎麼可以聽你怎麼說就怎麼去認為呢？請你立刻離開我家！”蘇曉警戒地盯著他，並下意識地後退。
\t
\t “哦？那麼，我並不介意曉去確認一下。”
\t
\t 微生末夜聳了聳肩，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模樣，然後趁她疑惑的時候，一把將她拎了起來，行至窗邊。
\t
\t “你要乾什麼？”蘇曉一臉驚恐地看著他掙紮道，難道要把她從窗口扔下去嗎？這裡可是六樓！
\t
\t 微生末夜笑的無辜，“我隻是為了證明一下嘛，誰讓你不相信的。”
\t
\t “啊喂！你不要開這種玩笑，會出人命的……啊……”
\t
\t 沒等蘇曉說完，微生末夜便毫不留情地將她從六樓的窗口扔了出去……
\t 風在耳邊呼嘯，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啊，那一次，被羅安妮推下樓的時候，是微生琉夜救了她吧，她有些酸楚，甚至還有些傻乎乎地希冀著，這一次，琉夜也能來救她，真是奢侈的欲望啊。
\t
\t 就在快接近地麵的時候，蘇曉以為自己玩完的時候，她的身體驀地停止了下落，就那樣，在距離地麵半米的地方，像被一張無形的大網接住一樣，懸浮在半空。
\t
\t 來不及詫異的時候，前方居然衝過來了一輛大卡車，眼看就要從蘇曉的身上壓過去，蘇曉嚇得“啊”的一聲捂住了雙眼，卻在過了半晌之後才發現，那輛大卡車居然消失了，緊接著無論後麵有多少車輛衝過了，都在蘇曉的麵前消失了……
\t
\t “怎麼樣？現在肯相信了嗎？”
\t
\t 身後驀地傳來那輕快的聲音，像是得逞的頑劣小孩一般，他拉起了癱坐在地的蘇曉，臉上是有些賭氣的表情，“看上還是很難相信啊，要不要再……”
\t
\t “夠了！已經……夠了……”
\t
\t 蘇曉甩開他的手，後退著，與他保持著看似安全的距離，聲音漸漸放軟：“好吧，我……我相信了，那麼，讓我回去吧。”她看起來更像是在毫無底氣的商議，她從不知道妖怪連世界也能複製，還能出現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果然，和妖怪打交道真是太過危險了。
\t
\t 腦袋像裂開了一般疼痛，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畫麵接連不斷地在腦海中閃現，不受控製地全部湧現出來，仿佛是快進的電影，迅速而倉促的斥滿了她的大腦……
\t
\t 七百年多年前的那個雪夜，那時的蘇曉，便是上官亦兒吧，無意中遇到躺在雪地身負重傷的微生琉夜，那時，是她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那之後，她就喜歡上了他，到了死心塌地，非他不可的程度，但是，他卻因為自己是妖怪的身份而不肯接受她。最終，在羽鏡月的幫助下，他終於被她的癡心所打動，也就是那時，微生琉夜將上官亦兒帶回族中，微生末夜，那個笑靨如花的少年，是第一次見到那丫頭……
\t
\t 他從未想過要和自己的哥哥爭些什麼，雖然他什麼都比自己優秀，他的一切不過都是用來襯托那位兄長的光環的，可是，他從未有那種強烈的欲望，他想擁有那女孩，讓她成為他的所有物，他想磨滅哥哥眼中那種幸福滿足的眼神，那是他從未觸及到過的溫柔。如果那女孩來到他的身邊會怎樣，他開始慢慢靠近那女孩了。
\t
\t 他承認，一開始，是為了讓哥哥難過，才想要奪走那丫頭，可是後來，連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的心了，看到哥哥與那女孩在一起的時候，他愈來愈無法忍耐了，直到他直白地告訴了那丫頭他的心意，告訴她，他會比他的哥哥更愛她，所以，讓她來到她的身邊，忠貞如上官，那丫頭意料之中地拒絕了，可是，他卻不甘心，他不甘心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為哥哥所有，包括他也喜歡著的那丫頭。
\t
\t 在他煎熬到快要崩潰的時候，那丫頭意外地死掉了，死在他的房間，看著滿手的血跡，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他發誓他沒有對她做過那麼殘忍的事，可是，他卻毫無辯解之力，事實就在眼前，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殺掉了族長大人最愛的女人。所以，那位溫柔的兄長，毫不留情地將他關進焚之獄，一關就是七百年。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沒有那麼做，不是他，直到現在，他都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以至於所有的記憶都開始模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了，好像，是那麼一回事了吧。反正，那些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t
\t 現在，他絕不會放開這丫頭的手，即使她不愛他，那是她的事，他的愛情就是如此自私，也許如羽鏡月所說，他不懂愛情，但是，那家夥不也是為了愛情而做出違心之事嗎？又有什麼資格來說他。他會將那份煎熬的痛苦全部償還給微生琉夜，當這丫頭站在自己的身邊，完全忘卻他時，那位溫柔的人，會有什麼反應呢？
\t “曉死了，化為了灰燼……”
\t
\t 羽鏡月不看他，低垂的眸裡閃過一絲愧疚，可是能怎麼辦，如果他告訴他曉的去處，那麼，一切就都前功儘棄了。
\t
\t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微生琉夜驀地抓住他的衣襟，聲音陰沉的嚇人，“怎麼可能？曉死了我怎麼可能感應不到？不要再欺騙我，我不想再因為那丫頭連你也……”
\t
\t “果然是這樣……”
\t
\t 羽鏡月看著他，笑的淒涼，“果然，她才是最重要的……”
\t
\t “住口！如果你對那丫頭做了什麼的話，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告訴我，她在哪裡？”
\t
\t 微生琉夜似乎在極力壓製著怒氣，發白的關節隱隱作響，他難以理解羽鏡月那哀傷的眼神，或許對於他來說，那家夥對他的感情隻是過於偏激了，他根本就不理解那種同樣隱忍煎熬的情感，不懂……
\t
\t “為什麼，夜要守護的那個人，不是我……”
\t
\t 羽鏡月耷拉著腦袋，像小狗一般縮進他的懷裡，眼淚開始泛濫，濕了自己，和琉夜的衣襟，“為什麼不是我，真的，很想要做夜守護著的那個人，一直以來守護著夜，已經很累了啊……”
\t
\t 微生琉夜僵住了身體，他早該發覺的，為什麼沒有意識到，這家夥，對他並不是那種兄弟一般的情誼了啊，為什麼沒有發覺？他以為，因為他的淒慘身世，他隻是需要比彆人多一些的關心和愛護，他以為，隻要他願意，愛做什麼都不去管是對他的補償，可是，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會對他……
\t
\t “大人！”
\t
\t 銀雪突然驚慌地喚道，可是沒等她動手，一絲絲憑空冒出來的血紅色光絲已經將她緊緊地纏繞了起來。
\t
\t 微生琉夜垂眸，嘴角掠過一絲苦笑，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對他還是沒有一絲防備啊，可是身體卻被他的血縛纏繞了個結實，在他被他詫異的一瞬間，他再次被背叛了。
\t
\t “夜，我們回去好不好，曉已經死了，我們回去妖界，像很久以前一樣，我再也不貪玩了，一定會陪在夜的身邊的，好不好……”
\t
\t 乞求的眼神，甚至是如果得到否定的答案就會崩潰的眼神，他的感情，真的有這麼深了嗎？
\t
\t “既然那麼不想讓我得到曉，那為什麼要幫我？”
\t
\t 琉夜冷冷地看著他，對曉，他不能再放手，以為用這個就能困住他嗎？月是不是太小看他了，現在，他隻是不明白，既然羽鏡月不想讓他得到曉，那為什麼在一開始要那樣幫助他呢？那種曾經讓他認為很奢侈的生活，給了他永遠無法代替的快樂，可是在一眨眼，這些都化為了虛無……
\t “因為那樣……夜你才會需要我，不是嗎？”
\t
\t 羽鏡月抬頭看他，因為被需要才那樣做的，他教琉夜做煎蛋，教他學習人類知識，教他如何追到曉，一切，都因為琉夜他需要他。
\t
\t 在很久以前，他以為，不會有人超越他的位置，但是在看到琉夜為了那丫頭連自己的親弟弟都反目成仇的時候，他改變了主意。在琉夜尋找曉的七百年裡，他也在做同樣的事，他想先找到曉，殺死她。可是，琉夜卻比他先找到了……
\t
\t “這樣嗎？”琉夜低低地笑了，“那還真是讓你費心了。”語畢，他被血縛繞緊的雙臂驀然一掙。
\t
\t “夜！不要！”羽鏡月驚恐地看著他，一股股鮮血從琉夜的臂膀奔湧而出，紅的血，染了白的衣，刺眼的交替。
\t
\t 血縛除了施縛者解縛，任何人都是無法掙開的，但是，如果以血哺之，血縛吸足了鮮血，便會出現縫隙，才會有機會被掙開，隻是，往往被它吸足鮮血後，卻沒有人再有掙紮的力氣了。
\t
\t “不要動……夜…求你了…彆去找曉……”羽鏡月不知所措地捂住他的傷口，即使是心痛的快要死掉，但也不願就此放手，這也許就是，妖怪的執著吧。
\t
\t “那就親眼看著我死掉，不是說曉死了嗎？那我也去陪她好了，陰間那麼黑，那麼冷，那丫頭會害怕的……”琉夜嘴角掠過一絲冰涼的笑意，閉眸，他掙的更緊了，血縛已經嵌入了他的皮肉之內，白的衣，早已斑斕一片。
\t
\t “不要……夜……不……”
\t
\t 羽鏡月崩潰地跪倒在他麵前，消瘦的肩顫抖個不停，淡金色的眸底淚水泛濫，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逼他，為什麼寧願死也要守護著那丫頭……
\t
\t “……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太貪心……夜不要這樣……我帶你去……帶你去……”
\t
\t 終於，他認錯了，他臣服在琉夜的堅持之下，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琉夜如此傷害自己，那傷痛會讓他比自己受傷還要疼，他似乎，沒有辦法再維持這一開始就隻有自己在堅持的情感……
\t
\t “對不起……”他抬手，無力地散去了琉夜身上的血縛，“對不起……夜……”看著沾滿琉夜的鮮血的雙手，他抽泣著，竟第一次覺得，那美妙的血紅色，是如此的可怖……
\t“都想起來了吧……”
\t
\t 微生末夜將蘇曉擁進懷裡，聲音柔柔的，“那麼，曉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t
\t 蘇曉怔了怔，同樣的一句話，微生琉夜那家夥夜曾這般問過她，那時，她答應了吧，是的，她答應了那妖怪，永遠不會離開他,可是，最後卻是他拋棄了她……
\t
\t “末夜，對不起。”
\t
\t 淡淡的一聲，她推開了他，“如你所願，我知道了一切，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我自己的真心，所以，讓我回去吧。”
\t
\t 微生末夜定定地看著她，嘴角忽地掠過一絲壞笑，“啊啊，差一點忘記了，要讓曉完全忘記那家夥才行啊。”
\t
\t “什麼？”
\t
\t “我要把你所有關於那家夥的記憶都抹掉，這樣，你就不會再想要回去他的身邊了吧。”末夜那純真的笑此時看起來，卻讓人頭腳發涼。
\t
\t 蘇曉搖著頭，後退著，在這個妖怪麵前，她毫無還手之力，所能做的似乎隻有祈求，顯然，那根本沒用，微生末夜不是琉夜，他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透露著那樣的堅定。
\t
\t “那麼做之後呢？”
\t
\t 蘇曉抬頭，對上他那看起來如此親切的淺紫色雙眸，“如果那麼做之後，我仍不會愛上你呢？那時，你會怎麼做……”雖然她對琉夜後來的背叛心存疑惑，但是，曾經的相愛卻是無需置疑的。
\t
\t “不會有那種事。”末夜還是笑著，但是，聲音裡卻沒有了先前的底氣，他沒有想過，也沒敢去想，如果在那麼做之後，曉仍不會愛上他，那大概會讓他瘋掉，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去想。
\t
\t “是沒有去想過吧。”
\t
\t 蘇曉淡淡地笑了，果然，那眼底的不安是瞞不過她的，“我第一次會愛上琉夜，第二次，第三次，再多此也是一樣，因為，你不懂那種相互吸引而產生的默契，你隻知道占有，隻知道掠奪，所有的擁有並不都是偶然，過了這麼久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無論從任何角度而言，你都不會超越那位，在你的心仍被欲望占據之前……”
\t
\t “夠了！”
\t
\t 微生末夜猛地上前握住她的肩，漂亮的臉上是憤怒到失控的表情：“不許你再提他的名字，我要讓你忘了他，讓他從此從你的記憶裡消失！”
\t
\t 說完，他抬手，滿是涼意的手附上了蘇曉的額頭，似乎想要從那裡抽走什麼東西，蘇曉心底大叫不妙，可是，卻沒有掙開的力氣，不管怎樣，她還愛著夜，她不想失去關於他的記憶，不想從此忘卻他，真的不想……
\t “她是我的，想要抹去她的記憶，當然也要經過我的同意！”
\t
\t 一個冰冷的聲音驀然製止了微生末夜的動作，他不用回頭，那種沒有溫度的聲音，他也永遠不會忘卻。
\t
\t “夜……”
\t
\t 蘇曉詫異地看著滿身鮮血的微生琉夜一臉冰霜地站在末夜的身後，淺紫的眸在觸及到她的身上時，立刻變得溫柔和不易察覺的緊張。
\t
\t “你果然，還是來了啊，兄長大人……”
\t
\t 末夜回頭，嘴角掠過一絲涼涼的笑意。
\t
\t 琉夜的身後是一臉頹然的羽鏡月和銀雪，微生末夜看到羽鏡月時，似乎明白了什麼，“真是立場不夠堅定的家夥啊……”他嗤笑，戲謔地看著羽鏡月。
\t
\t 羽鏡月握緊了掌心，撇過頭去，如今，他已經沒臉再在琉夜的身邊待下去了，在幫他奪回曉之後，他打算徹底地退出，那是他欠他們的。
\t
\t “曉，到這邊來。”
\t
\t 微生琉夜向末夜身邊的蘇曉伸出了手，那丫頭是怎麼回事，自己不知道過來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愣愣地盯著他看，還有，那是什麼眼神，委屈到不行的模樣，他才離開了十幾天嘛，也不想想他等她七百年是怎麼過來的。
\t
\t 蘇曉看著那隻溫暖的大手，很想放上去沒錯，很想去他的身邊沒錯，可是，當初他說的那些絕情的話呢？什麼永遠也不想見到她，她不過是他在妖怪漫長的生命中的消遣，那些又算什麼？
\t
\t “曉！”
\t
\t 微生琉夜顯然不高興了，她究竟在猶豫些什麼，難道不應該是趕緊回來他這邊嗎？她那突然哀傷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t
\t “曉，過來！”他聲音驟冷，命令的語氣。
\t
\t 羽鏡月突然想起了什麼般，上前一步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微生末夜搶了先，“曉不想去你的身邊，怎麼，難道要勉強她嗎？”他說著，一邊順手將蘇曉摟進了自己的懷裡，“曉不想要回去了，是吧？”
\t
\t 他垂眸，心情大好的模樣，看來，琉夜還不知道羽鏡月對這丫頭所做的事呢，也好，倒是幫了他些許的忙。
\t
\t “放開我！”蘇曉咬著唇，想要推開他的時候，突然覺得全身儘使不上一絲力氣了，這該死的妖術，她暗暗罵道，可是，琉夜那邊已是怒不可遏了，在他看來，那丫頭是心甘情願倒過去的，不然為什麼沒有推開他。
\t
\t “曉，我不想說第二遍。”
\t
\t 紫眸漸寒，蘇曉已是叫苦不迭，她根本無法推開末夜，那家夥對她使了妖術，她連話都講不出來了。
\t
\t 一個白色光球驀地襲向微生末夜，末夜側過頭躲開了，抱著蘇曉身形一閃，落在了附近的高樓上。
\t
\t “乖乖地待在這裡，我會讓你親眼看到，我是怎樣將那家夥毀滅掉的。”微生末夜附在她的耳邊低語，涼涼的唇落在她的耳畔邊，印下一吻。
\t
\t 他將她放在圍欄邊，從那個位置，可以清楚滴看到下麵所發生的一切，他從那裡翻身躍下，落在微生琉夜的麵前。
\t
\t 此時，微生琉夜已是麵色鐵青了。
\t
\t “這是我們兩個的戰鬥，怎麼樣，兄長大人，輸的那個，永遠離開曉。”末夜看向他的眸子變的冰冷，現在，他想當著那丫頭的麵將這家夥粉碎。
\t
\t “我不會拿曉當籌碼，但是，我也不會再放任你這家夥，這一次，我會將你永遠囚禁在妖界。”微生琉夜淺紫的眸早已變得幽暗，看來，一場大戰不可避免了。
\t
\t “夜，讓我來……”
\t
\t 羽鏡月上前，製止了想要出手的琉夜，嘴角溺著一絲慘淡，“讓我來。”他說，“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現在，請讓我親手結束了這一切吧。”
\t
\t “笨蛋，回到後麵好好待著，不要插手，上次受了很重的傷不是嗎？”
\t
\t 微生琉夜冷睇著他，聲音裡是不可違抗的語氣。
\t
\t 夜，還是關心他的吧，羽鏡月心底泛起一絲苦澀，即使，他曾經那麼對不起他。
\t
\t “不，夜，讓我去吧，你帶著曉，離開這裡，我不會有事的……”他抬眸，彎起了嘴角，牽強而狡猾的笑，“那次的傷，可不是那末夜那家夥造成的哦，夜被我騙了呢。”
\t
\t 琉夜怔怔地看著他，連傷勢，都是假的嗎？他還有多少事，欺騙了他？
\t
\t “這樣嗎？”他垂眸，苦笑，“我知道了。”
\t
\t “雪，走了。”
\t
\t 琉夜表情漠然，抬手張起一個結界，結界飛向高處的蘇曉，將她罩在了裡麵，然後將她帶離了那裡，緩緩降落。
\t
\t 看到蘇曉要被帶走，末夜紫眸一緊，抬手飛出一束銀絲，卻被羽鏡月擋下了，“你的對手在這裡哦。”
\t
\t 羽鏡月恢複了那以往那沒個正經的媚笑，看到琉夜抱著蘇曉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心底還是無法遏製地狠狠地疼痛的厲害。
\t
\t “唰！”
\t
\t 一束銀絲穿透了他的手臂，鮮血頓時奔湧而出。
\t
\t 末夜冷冷地嗤笑：“在對手的麵前走神，我可不認為這是個好習慣！”
\t“真的打算就這麼放棄了嗎？”
\t
\t 末夜看著他，淺紫的眸像沉靜的水那般深沉，看不出意圖。
\t
\t “也許吧，因為，我可不想讓夜將我跟你歸為一處，那會讓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掉價。”羽鏡月笑著，全然不顧鮮血淋漓的手臂，抬手揮出的血色光束隨著末夜的身影緊追不舍。
\t
\t “那就沒辦法了，隻有把你……”
\t
\t 銀色的光盾擋住了羽鏡月的襲擊，末夜騰出另一隻手，凝聚了一團刺眼的光球，猛地襲向羽鏡月。
\t
\t 躲閃不及的羽鏡月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襲，身體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
\t
\t “怎麼，身為妖之一族的執政官，就隻有這種程度嗎？”末夜落在不遠處，戲謔地看著他，區區一個羽鏡月就想擺平他嗎？七百年前，微生琉夜為了囚禁他，差點連半條命都沒了。
\t
\t “真是喜歡說大話呢，怎麼樣，看看到最後誰能活著走出這裡好了。”羽鏡月抬手，抹去嘴角的一絲嫣紅。
\t
\t 為了夜，為了夜，他想，即使就此死在這裡也無所謂了，至少這樣，那家夥該不會那麼輕易把他忘記了吧。
\t
\t “哼。”
\t
\t 末夜冷哼，打算跟他拚到底嗎？他可沒有那個耐心……
\t
\t 人界
\t
\t “雪，好好照顧她。”
\t
\t 他將蘇曉放下，對銀雪說，垂眸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她，他沒好氣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從剛才開始，你這笨蛋一直在生什麼氣呢？”
\t
\t 應該生氣的是他吧，這次回來，這丫頭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t
網頁閱讀不過癮？點擊此處下載APP後繼續永久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