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安靈之安靈陣（三）

冬至，是個很特彆節日，它是一年當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長的日子，在【尚書．堯典】中被稱為“日短”。但是經過冬至之後，白天越來越長、黑夜越來越短，也就是說，陰氣在這一天最盛，過了冬至後，陽氣開始萌芽。

這也是歐陽立選擇冬至這天來啟動安靈陣的原因，隻要能順利在陰氣最強的時刻封印，以後的日子就不必擔心陣法會被怨氣給強行突破，再加上陰氣衰弱陽氣增強，鬼地怨氣被淨化指日可待。

可是前幾天因為心神不寧，歐陽立卜卦預測這次的吉凶，是大凶，有敵人阻撓。

可惡！都到了緊要關頭，卻出現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敵人，原本選在冬至這天封印鬼地已是很冒險的舉動了，現在又出現了敵人來阻礙安靈陣的進行。

難道這是天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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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立穿著全白的道士服，手裡緊緊的抓著人皮做的娃娃，何緋站在歐陽立的身旁挽著歐陽立的手，他們的兒子歐陽日站在身後，無聲的啜泣。

他們站在距離鬼地中央有一百公尺左右，四周到處是枯骨以及腐爛或未腐爛的屍體，他們眼前有一座小山丘，中央有一個山洞，從裡麵不斷傳出水聲以及濃厚的屍臭味。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歐陽立背對著兒子，大聲喝道。

‘孩兒…忍…忍不住。’

‘兒阿，爹對不起你，以後你要支撐起歐陽家。’

擦乾眼淚，歐陽日大聲的應答：‘是，孩兒會做到的。’

‘時程已到，開始吧。’

何緋依依不舍的望著歐陽立，說：‘夫君，我永遠會陪著你的。’說完之後，何緋就離開了，去做她該做的事。

歐陽立站到一旁，歐陽日拿起一把鋒利無比的劍，開始舞弄了起來，嘴裡不停的念著咒語。和一般法事不一樣，歐陽日舞的劍，優雅異常，緩緩的將劍往上舉，到轉折時又忽然迅速無比。

事前在鬼地周圍預設好的封印石柱或者高塔，一個點一個點像似受到招喚各自慢慢發光，漸漸的點連點，連成無數條線，形成一個複雜無比的陣法。

鬼地感到威脅，鬼哭神號了起來，無數的冤魂狂笑而來，撞上無形的牆壁後消失了，封印不斷的受到攻擊，搖搖欲墜。

鬼地的正中央，一個黑點越來越大，一個半徑十公尺大的黑洞展開，無數的人頭、手、腳，甚或是奇形怪狀的煙霧，太多太多了，黑洞裡的東西不斷的蠕動，攻擊封印的冤魂停止，退到一邊，靜靜的等著。

舞劍的歐陽日，原本迷蒙的眼神變的銳利，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劍上，然後拿起劍由上而下往黑洞砍下，黑洞一分為二，發出尖銳的慘叫聲。

入口被歐陽日劈開後，歐陽立緊抓著娃娃，立刻往入口狂奔而去，詭異的是，四周的怨魂依舊安靜，彷彿知道歐陽立是來幫助他們的。

歐陽立進入黑洞之後，勝負才真正開始，一種名為恐懼的氣氛在怨魂裡蔓延開來，歐陽日原本優雅的舞劍變成殺氣騰騰的劍招，在雜草無生的空曠土地，一招一式像似要把無形的敵人殺成碎片，被當成祭品的娃娃一個一個被黑洞吸進去，不見蹤影，封印的石柱和高塔所發出的光越來越強。

距離歐陽日大約有一裡左右，何緋靜靜的在月光下佇立，時光沒有在她身下留下痕跡，依舊美麗。

欣賞完美麗月光，何緋開口了：‘貴客遠道而來，為何還不出現呢？’

劉公公和王公公各帶著大約五十人左右的軍官出現。

‘妖女，你們在這裡實行妖術，奉聖上之令，前來阻止你們，乖乖束手就擒吧。’

何緋露出非常美麗的笑容：‘相公所做的一切，你們這些腦子裡隻有榮華富貴的人，是不會了解的。’

劉、王兩位公公麵色通紅，怒氣衝衝的對著屬下下令：‘給我殺了那個妖女。’

一群身手矯健的軍官中走出五位士兵，手裡的劍已出竅。

何緋笑的更加豔麗，在月光下，彷彿就像專門勾魂的狐狸精。她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孩子的頭蓋骨，士兵見狀紛紛往後退一步。

何緋把頭蓋骨往臉上磨蹭，說：‘孩子們，幫我消滅那些要阻止夫君的人。’何緋伸出食指指著他們，眼露凶光。‘殺了他們。’

腳下的土不斷的壟起，一隻隻大約五公分大的小手伸了出來，沒多久，事先埋在土裡的娃娃一個個冒出頭來，開始攻擊那些士兵。

由於這些士兵事先聽過傳言，再加上等候的時候不斷的聽到詭異的聲音，戰爭還未開始，就已心生恐懼了，看到何緋愛戀的拿著頭蓋骨，有些士兵嚇的拿不住劍了，看到娃娃從地上冒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二十多個士兵嚇的往回跑了。

其中一位位階較高的士兵，以非常快的速度殺了幾個轉身逃走的士兵，他大喊：‘臨陣退縮者，死。’

接著一馬當先的往何緋衝去，一些娃娃往那個士兵飛去，一些娃娃則是攻擊其他士兵，娃娃彷彿有某種神力，被娃娃碰到身體的一部份，即刻失去力氣，更慘的，有的士兵被好幾個娃娃圍攻，瞬間變成枯屍。

勇猛的士兵一刀兩斷，俐落的劈開了好幾個娃娃，其他士兵為了保住生命抽出刀劍攻擊起娃娃。

人數上，何緋大大的不利，對方扣掉逃走的還有將近七十多人，而何緋隻有二十來個娃娃，但是何緋完全沒有害怕退縮，那個士兵已經突破娃娃的攻擊，轉眼間來到何緋的麵前，閃著月光的長劍到了何緋的眼前。

夫君，您一定要成功。何緋心裡由衷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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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洞穴的歐陽立，發現洞裡的情況比他預料的更加嚴重，在洞外是生氣被鬼地吸食，在洞內，整個靈魂彷彿被磨刀石磨著，異常難受痛苦。

一進到洞穴，整個人就浸到水深及胸的水裡，腳下到處都是障礙物，應該是屍體吧。

洞穴裡完全沒有光，眼睛完全沒有作用，濃厚的屍臭味薰的歐陽立差一點昏倒，整個洞穴嗡嗡的鳴動著，習慣了洞穴的氣味，歐陽立隻能靠著第六感和手腳的觸覺來行動。

歐陽立估計，在洞穴的正中心，會有鬼地的“心臟”，隻要將娃娃放上去就大功告成了，可是計畫有個缺陷，那就是歐陽立根本不知道心臟距離洞口有多遠，也不知道如何走到心臟。歐陽立隻能祈求上天的幫助了。

幸運的是，洞穴裡沒有叉路，歐陽立感覺著水流，費力的往洞穴正中央邁進，不知走了多久，歐陽立感覺好像走了好幾個時辰，在洞裡不斷的撞上鐘乳石柱，逼的歐陽立不得不彎曲身子，將臉貼在水麵上才能前進。

他感覺到腳下突起的物體越來越少，空氣也越來越清新，歐陽立看到前方有一點微弱的光線，歐陽立心情激動不已，終於到了，歐陽立加快在水裡的腳步。

一種像似闖入不同空間的異樣感在歐陽立的心裡麵漫延開來，讓他驚訝的是，這種異樣感隻有一瞬間，接著他感覺不到鬼地特有的氣息，歐陽立往射出光線的方向前進，一個大約一間臥室大的洞穴出現在歐陽立眼前，在洞穴裡，一顆小孩子頭大的光球浮在中央。

從那顆光球裡，歐陽立可以感覺到非常重的邪惡氣息，矛盾的，他也可以感覺到比新生兒還要純潔乾靜的氣息，光球像似心臟那樣，撲通撲通的跳動。

就是這個了！歐陽立心裡興奮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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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獨自練習的歐陽日，奮力的舞動長劍，已是入冬，但是歐陽日的汗水一滴滴的因劇烈的動作而飛散出去。

因為那些祭品娃娃的關係，歐陽日法力消耗的速度減緩，可以讓他支撐更久的時間，但是將近一個時辰賣力的吸引鬼地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讓鬼地吸收歐陽日的法力，讓歐陽立保持他的法力，來完成安靈陣的最後一個步驟。

父親進去不到半刻，但是歐陽日卻覺得過了好幾個時辰了，劍怎麼變的那麼沉重，歐陽日的動作沒有開始的那麼有力快速了。

可惡！怎麼能因為我而讓安靈陣失敗呢！娘努力的阻止官兵打擾祭典的進行，爹也是。

一想到爹，歐陽日牙一咬，長劍往手臂劃去，鮮血噴出，歐陽日把喝了血的長劍舉在額前，喃喃的念著咒語，彷彿恢複體力似的，歐陽日的動作又變的犀利。

因為鮮血的味道，四周原本安靜的怨魂又開始騷動起來了。

爹爹，快阿，我快要撐不住了。

雖然歐陽日利用自己的鮮血加持長劍的威力，疼痛讓歐陽日重新恢複精神，但是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不到五分鐘，因為流血過多，幾乎握不住沉重的長劍。

被鮮血吸引而來的怨魂，其中一隻試探性的攻擊歐陽日，發現歐陽日的反擊薄弱，跟一開始威風凜凜的姿態差了十萬八千裡，不知道從哪個怨魂開始，一個接著一個開始攻擊歐陽日，撕咬他的肉，喝他的鮮血。

身為道士，是鬼魂的克星，但是現在歐陽日的法力及生氣被鬼地吸取的差不多了，在加上失血過多，動作變的非常遲緩，隻能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符咒苦苦的抵擋。

就在子時剛過，陰氣從盛轉衰，陽氣由弱變強的瞬間，從被剖開兩半的黑色洞口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沿著歐陽立預先設好的封印紋路散發出去，黑暗的天空被照的發亮，光芒從洞口散發到封印的邊緣不到一分鐘，光芒隨即消失。

歐陽日被結界彈了出去，撞上類似人類的東西，歐陽日搖搖頭，這下撞的不輕，隻能壓著人動不了。

‘日兒，你爹成功了，真是太好了。’何緋奔過了抱住歐陽日。

其他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搞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可以確定的是，鬼地現在沒有之前給人那麼恐怖的感覺。

‘大膽刁民，還不快從我身上離開，你們這些狗奴才，還不快殺了這兩個妖道。’被歐陽日壓在地上的劉公公狼狽的說。

何緋連忙扶起歐陽日，想指使娃娃們保護他們，可是沒想到娃娃們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這時何緋恍然大悟，鬼地封印的同時，娃娃們也一起被封印了。

看著恢複自信的士兵，何緋拚命的動著腦筋，她自己會有什麼下場都沒關係，但是一定要救出兒子。

‘皇上駕到。’尖細的聲音，在深夜裡聽起來異常刺耳。

一群士兵快速的圍起何緋和歐陽日，原本奉劉、王公公之令攻擊何緋的士兵退到一旁，劉、王公公連忙整理儀容，然後到一位非常威武的人前麵跪下叩安。

‘為臣不知聖上駕到，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退下。’朱元璋對他們擺擺手。

‘是。’劉、王公公彎著腰，倒退到皇上的背後。

皇上往前走去，包圍何緋和歐陽日的士兵退到兩旁，讓出一條路給皇上，皇上走到何緋和歐陽日的眼前，說：‘這就是你們所做的事情嗎？讓鬼地恢複原狀。’

歐陽日想站起來，可是虛弱的他想動一下都很困難，何緋對皇上欠一欠身說：‘我們隻是封印鬼地，無法讓鬼地恢複原來的樣子。’

‘你兒子看起來很虛弱，來人阿，叫禦醫。’

一個士兵領旨，快速的往反方向跑去。

‘這一路上，朕聽了很多你們的事跡，又親眼見到這麼壯觀的景致，朕要好好獎賞你們，怎麼沒看到歐陽立呢？’皇上看看四周，都沒看到歐陽立。

何緋忍著悲傷說：‘陣法啟動，最主要，也是最重要，需要一位自願犧牲的的人到陣眼去啟動陣法。’

‘這麼說…’皇上愣了一下，歎了一口氣說：‘他死了。’

何緋遙遙頭，說：‘回皇上，他沒死，他隻是把自己的靈魂封印在娃娃上，承受著陰氣轉化為陽氣的痛苦，在靈魂消散之前，孤獨的守著鬼地。等力量消散後，三魂七魄就會煙消雲滅。’

皇上征征的看著何緋和歐陽日，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不但得不到回報，還會魂銷魄散。

皇上哽咽的說：‘朕統治國家幾十年，卻不知道國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做的事情，比朕偉大多了。’

何緋說：‘愚婦有一事請求，希望聖上能答應。’

‘說吧。’

‘希望往後，皇上能幫助我們維持安靈陣，維持安靈陣必須要有人們的生氣，這對我們來說，非常難得到。’

‘這就是你的請求？你們不要官位、不要財寶嗎？’

何緋疲倦的笑了笑：‘經曆過這些事，早就對榮華富貴這些身外之物看的很淡了。’

皇上點點頭。‘朕這麼說反而侮辱了你們，以後你們歐陽家有什麼要求，朕都會滿足你們的。現在夜深了，朕派人送你們回去吧。’

何緋搖搖頭，說：‘愚婦還有一事要做。請皇上送我兒回去。’

‘難道陣法還沒完成。’

何緋抓緊袖裡的娃娃，說：‘回皇上，愚婦答應過夫君，要永遠陪在他身邊的。’

是阿，為了做這二十幾個阻擋士兵用的娃娃，她親手殺了二十多個未滿十歲的小孩，她早已滿身罪惡和鮮血。

歐陽日傷心的喊了一聲：‘娘！’

‘日兒，歐陽家就拜托你了。’何緋轉身，腳步蹣跚的往安靈陣的陣眼－山洞走去。

所有的人眼送著何緋，其中一位將領大聲喊道：‘向歐陽先生和歐陽夫人致敬。’

颯的一聲，拿劍的士兵把手裡的劍劍尖朝下舉在胸前；拿長矛的士兵把長矛尖頭舉過頭，長矛柄直貼額頭，充滿敬意的送何緋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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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的祖先歐陽立，到了洞口之後，親自把自己封印在娃娃裡？一個人辦的到嗎？’院長問。

‘他們都是擁有非常強的法力，一個人的確辦的到，可是封印到娃娃之後，不能替自己施人魁儡的密法，所以…’

‘他們在娃娃裡是有意識的？’采容接說。

‘沒錯，現在我們的法力一代不如一代，兩百年前開始，必須要兩個人進去，一個是祭子或祭女，一個是主祭，主祭把祭子或祭女的靈魂封印在娃娃裡，完成之後，因為力氣用儘隻能死在裡麵。’采容的爹，語氣幽幽的說。

聽到這裡，在場的每個人表情不一，采容和塔勒一樣愕然，顯然她也是到現在才知道。

會議室裡寂靜的幾分鐘，瑞布斯說：‘你要我們幫什麼忙？’

‘我希望祭典時，你們能提供你們的力量維持黑洞開啟的時間，當然，主祭和祭女是我們歐陽家的人。’

院長開口了：‘我覺得很奇怪，原本已經有一個山洞了，那個黑洞究竟是什麼東西？’

‘因為鬼地怨氣太重，加上那裡原本是一個風水寶地，靈氣非常充足，靈氣和怨氣互相衝突，讓那裡的空間扭曲了，必須將扭曲的空間打開，才能見到鬼地被汙染的心臟，也就是靈氣和怨氣的來源，把娃娃放進那裡才能發揮作用。’

院長又問：‘過了將近七百年，鬼地的怨氣有消減嗎？你們有想過改良安靈陣讓它產生更大的功用嗎？’

‘當然有，現在安靈陣比以前規模小一半，而且我們發現隻用一部分肢體靈魂，和使用完整的靈魂相比，使用肢體靈魂需要較多的人，但是可以撐很久，因為那些人還活著，可以源源不斷的供給生氣給娃娃，這省了我們很多麻煩。’

瑞布斯又問了：‘你們隻有祭典的時候才能把娃娃放進黑洞裡嗎？’

采容的爹搖搖頭，說：‘平常可以把娃娃放進山洞裡，隻有當啟動安靈陣的娃娃失去效用時，才必須舉行安靈祭典打開黑洞。現在那個山洞在上海市中心，我們在上麵蓋一棟大廈加強封印，現在隻剩十五天就要舉行祭典，要是失敗了，後果實在是無法想像。’

接下來院長、瑞布斯、小玉、采容還有那些老道士們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會，連小西也參了一腳，而塔勒在旁邊昏昏欲睡，聽了一下午的故事，就是要他們站在鬼地一個晚上，直到歐陽家完成祭典。

但是，塔勒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被解決。

隔天早上，塔勒坐在歐陽家靈氣最充足的草地上，享受溫暖的陽光。

采容走了過來坐在塔勒旁邊。‘你可真會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