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身陷囹圄，崔家挾勢歸宗門（12）

當初，當初…

當初崔平伯無緣無故指責自己不是崔家血脈，母親平白遭陷，百口莫辯，險些橫死。

當年那無人的陋室，慘白的孤燈，那死一樣的寂靜，那掛在床架上的白綾…

如今想來，還是流水一樣從眼前流過。

當年若不是年幼的他哭喊著母親，緊抱著母親，隻怕他現在…已沒有母親。

這樣構陷輕慢他們母子，崔平伯，為什麼？

他那時不過是個孩子，擁有赤子的本能感覺，父母雖說淡淡的，可有時候也說笑幾句，一起逗弄逗弄他，要說關係惡劣，那是絕無可能。

後來那樣的事，他從前小，不會想，現在他大了，依然想不通。

他等著崔平伯的回答，大約母親也是這麼泣血地等了十年吧？

會是怎樣的答複呢？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總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兒倆…”

崔平伯，崔平伯，你就這樣避重就輕嗎？你就這樣虛與委蛇嗎？

屋內崔夫人狠勁推開崔平伯，她麵上淚痕未乾，眼睫猶掛了幾點珠子，她凝視著崔平伯，唇邊漸漸浮上淺笑，那笑意如果細看，苦得很，澀得很，也絕望得很。

她喚他的字，“靖衡，我們二十多年夫妻，厚也罷，薄也罷，我以為情份總是有的，想不到…我竟當不起你幾句真心話，我真是…失敗得很”。

她揚聲喊，“世安回來了嗎？是不是在外頭？明心，明性…備車，回重園！”

腳步聲往門口來，崔世迎上去準備接著，忽聽到那腳步聲一頓，旋即好似高跟鞋與地麵旋轉摩擦的聲音，腳步聲一下沒了。

崔世頓住了步子。

屋內崔夫人倒跌在崔平伯胸口，原是她掙著要走，崔平伯從後麵又扣住了她，這回箍得緊緊地，她再也掙不脫。

崔平伯低聲喚她，“令儀-”

崔夫人略動了動，這名字如今少有人叫了，父母已去，閨閣姐妹不多，又跟他隔絕了十年，再次聽到這兩個字，實在百感交集。

“令儀，多年沒見，咱們靜靜地看會花也好啊，你看那朱頂紅，粉得…”

崔夫人嘴一撇，“你們崔家，隻擅養花，不懂養人-沒一個好的！”

崔平伯笑，“世安不是崔家人？”

崔夫人回得快，“他哪裡是崔家人，十年前就不是了，你自己說的。”

“都氣了十年了，還不夠？氣性也忒大了…這十年，我不是小心謹慎地哄著你，供著你，拿你捧在手心？我三天兩頭的去重園，又怕你見到我，又怕你見不到我…你呢？天天給我吃閉門羹！”

“你倒說說，到底誰狠心？十年了，你肯見二弟妹三弟妹，橫豎不肯見我…我要拆了重園門打上門去，你又該說我欺負你…”

崔平伯撫上崔夫人麵頰，“十年沒見，你倒是一點沒見老，顏色還是那麼鮮…”

崔夫人明明已經意動，聽這話打下崔平伯的手，哼一聲，哼得五音俱全，意味無窮，“哪裡有人家的好？”

人家是誰？外頭崔世要退，這會兒又一停。

還是崔夫人的聲音，自傷自憐的聲音，“說中了心事，不說話了？賤妾蒲柳之姿米粒之光，哪能跟牡丹爭鮮與日月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