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隱秘

這一想便是好幾十年光陰，我一直閉關不出，間或出來幾次，也僅僅隻是隨便逗留，指點一下後輩們，便又再次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我是有罪之人，本該去死，卻苟活了下來，我隻希望能儘力給予他們一些指點，讓他們能夠活得更好。許多孩子都曾見過我，但是都不知道我是誰，隻記得我曾給過他們一些幫助，李賢也經常代我這樣做，經曆了上次的事情之後，他也放棄了自己的權位，像我一樣領了個閒職，安安靜靜的享受著生活。

自從我犯下滅門之罪後，忽然就變得太平了許多，魔族之人遠遁，預言之子也很久沒有再次降臨，生活每天都很平靜，很安詳，我也漸漸地從以前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許是當年那些人都已死得差不多了，那些恐怖的回憶也漸漸的為時光所淹沒，我也不再是當年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了。

指點後輩，閒來下下圍棋，或是換個裝束偷偷地溜出李家，在市井之間隨便逛逛，感受著時光在這座城市之中留下的痕跡，生活是那麼的清閒，那麼的隨心所欲，我幾乎都快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高深的修為改造了我的身體，我擁有著遠遠長於普通人的壽命，所以我有足夠長的時間去享受屬於自己的安靜生命。

後來，我便遇到了你的父親，和你的叔父李鳴一起從旁係調入主宅的兩個孩子，看到他們，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和李賢，那樣的親密無間，那樣的要好，我和李賢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隻是時光逝去之後，我們都老了，反而少了當年的親近，憑空多出了些生分的感覺。

我和李賢商量，由他出麵，將還算不錯的幾個孩子召集在一起，有我們這些沒有事做的老頭兒們來調教調教，一來嘛打發打發光陰，二來嘛，也好讓李家多一點新生的力量，可以在對付以後的危險的時候多一點點自保的力量。

你父親李天嶽、叔父李鳴都被選中，雖然以他們的資質還遠遠夠不上這個資格，我卻一力堅持要將他們召集進來。同時招進來的，還有李家家主李齊雲幾兄弟，和一些還算不錯的小孩，之後他們大都在李家之中擔任要職。　　你父親生性恬淡衝虛，不喜權位，隻喜歡遊山玩水的胡鬨，而你的叔父李鳴則是雄心萬丈，總想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也奇怪，不知為何他兩人居然會成為知心的朋友。

後來，在一次出行之中，你父親和叔父在一群強盜手中解救下一家人，兩位大人已經被折磨得隻剩下一口氣了，隻剩下一位小女孩。兩人無法，隻得將女孩帶回李家撫養，你父親曾詢問過我的意見，我想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他心存善念，也不枉我教導他一場，於是就做主讓那女孩留了下來，沿襲她的本名木蘭，隻是改了她的姓氏。也一並加入那一夥人之中，接受我和李賢等諸位長老的指點。

幾年過去了，昔日的孩子都長大了，一天你父親卻來和我商量，想讓我做主他要和木蘭成親，我也未曾多想，問過木蘭那孩子，見她並不反對便答應了，不多時便為他們舉行婚禮。卻不想，我這老糊塗卻忘記了去問問李鳴那孩子，婚禮那天他並沒有到場，我還以為他是不是病了，喝過喜酒之後，我依舊像往常一樣到街市上走走，卻在酒館之中見到李鳴在獨自買醉，我才知道自己的做法實在是有些欠妥。

從那一晚開始，李鳴便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像以前一樣雄心萬丈，而是開始消沉起來，對誰都是婉拒三分，儘管十分的有禮貌但卻從骨子裡突出生分來。

我著意的培養他，可惜他卻主動退出，若是他還能多留一段時間，那麼他的修為肯定不止於此。雖然可惜，但也隻能由他而去了。李鳴退出之後，緊接著天嶽和木蘭也退出了，說是要著手研製一種更有威力的武學，讓李家變得更加強大。我們倒也沒有在意，想他新婚燕爾，隻怕是忙著享受婚姻的甜蜜，無意於修真一道，也不便勉強，就準他離去了，臨行之時老夫還開玩笑式的讓他好好鑽研，成功之時一定讓老夫先睹為快。

本以為他一個小孩子家能弄出什麼名堂來，不想兩年之後他真的拿來一本冊子，說是以李家的“水源心經”為基礎加以改進而成的功法，我一看之下頓時大驚，裡麵修行的功法雖以李家的“水源心經”為本，但是內涵卻儘數改變，將那些原本循序漸進的功法全部換成了逆天而為的修行方法。小小年紀，居然能有如此異想天開的想法，著實讓老夫感到不可思議。

我無法多作評述，作為長輩對於他的好學精神和大膽想法難以作出批評，可是這等接近魔道的修行方法若是修行起來凶險異常，於是隻好囑咐他萬萬不可在功法完善之前擅自修習，又將功法之中的錯漏之處一一訂正。天嶽這孩子向來聽話，想來也不會出什麼意外，卻不想他卻真的親自修習了那部功法，居然給他連連闖過凶險的關口，修為當真一日千裡。

我因為當年殺孽太重，每到一段時間便需靜養，以凝神之法散魔回神，故此閉關半年。當我出關之時，天嶽來見我，我才知道大事不好，他早已修習了功法，卻因功法中的錯誤而導致陰陽錯亂，一身正道修為儘數轉化為魔道陰邪修為。

正想找個方法告訴天嶽，讓他放棄自身的修為，可這時，偏偏信使到來，送來最新的消息，預言之子再次降臨世間，我一看之下幾乎心膽俱裂，此次的預言之子不是彆人，正是天嶽那孩子。他的魔功已接近大成，小小年紀便已初窺天人境門檻，密報之中囑咐我儘早動手，而且最遲第二天，助我一臂之力的高手立馬就會到來。

“什麼？我父親是預言之子？”李茜不由的驚叫出聲來，這個消息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自己的身世之中竟然會隱藏著那麼多的隱秘，“莫非，你們真的出手殺了我父親？”李茜的聲音也顫抖了起來，實在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大長老垂下腦袋，卻不回答李茜的說話。

“可對於你們來說，他隻是個孩子而已，並沒有犯下什麼過錯，為何要殺死他，為何要如此殘忍？”李茜激動的問道。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聲音說道：“因為他修習了魔功，而且和你一樣引動日月精華入體，神智已經有一大半為邪魔所控。若是不及早加以剪除，隻怕蒼生便會遭其毒手，大長老這樣做也是不得已。”

說話的人正是李賢，他胖嘟嘟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滿是凝重的神色，似乎將要去做一件十分重要的神色。

“尚未做下任何惡事，何來罪孽可言？”李茜愕然問道，“李長老之言從何而來，隻怕是出於自己的憑空臆斷罷了。如此草菅人命，視殺人如兒戲，隻怕與你前輩高人的身份不太相符。”

“彆吵了。”大長老抬起頭來，滿臉悲淒之色，“當年之事究竟誰對誰錯實難分辨，但是我所做下的事情自會一力承擔，若是想要報仇隻管來找我。而我之所以要將這些事情告訴你，既是因為我已想清楚了，當年之事隻怕我是想錯了，也許，我們都將事情想得太壞了；也是因為我不想你重蹈你父親的覆轍，決意就算是要付出生命也要來上一次豪賭。”

“豪賭？”李茜有些聽不明白。

“對，豪賭。以這個蒼生作為賭注，來一場最最巨大的豪賭，輸了的話，預言實現，這個世間便會被燃起的業火燒個精光。而我手裡的籌碼，就是你心裡一直不曾丟棄的人性，那一點點真摯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