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夜，我不會逃跑的，我要保護你！”蘇曉聲音顫抖，眼神卻異常的堅定，“要生一起生，要死，我陪你！”

說完，又跑過，擋在了琉夜的前麵。

綠魔好笑的看著她說：“小姑娘，先保護好你自己的命吧，就你，還想跟我鬥？”

蘇曉不說話，深覺的看著綠魔，琉夜狠狠閉上雙眼，好一會，才睜開星目冷冷的說：“蘇曉，我不需要女人來保護，蘇曉，你再擋在我前麵，我死也不會原諒你！”

蘇曉笑了，眼裡有淚凝聚，她說：“那好啊，到了下輩子，我就不用再忍受你這個自大狂了！”

“嘖嘖，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談情說愛啊？既然這樣，本護法就送你們到地府報到吧！”話語剛畢，她揮了揮手，淩空聚起一個綠色的火球，猛的向蘇曉兩人擲去。

而被魔君糾纏得分身伐術的末夜，眼睜睜的看著蘇曉和末夜被那綠光給吞末，痛苦使他仰天長嘯了起來，眼角一條深深的血淚滴下來，雙眼染起火紅金光，他猶如地獄裡的惡魔般盯著綠魔，卻因為分神，而被魔君掃到了一邊，受傷墜地。

魔君看了一眼被綠火焚燒的蘇曉和琉夜，歎了口氣說：“可惜了一張英俊的好臉皮。”

話音剛落，卻被綠光中逐漸化開的白光怔住了，這氣息是如此熟悉，一如五萬年前，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那個一手將她封印的女人，那個就算他被封印了，也不看他一眼的女人——亦止。天帝的女兒，神界的眾多男神仙仰慕的上神。

這個女孩的身上怎麼會有她的氣息？魔君看著那團白光，開始不安起來，不，他不想再過那種永遠天日的日子，在無垠之境，沒有生命，沒有時間，有的隻是無儘的荒涼。想到這裡，他露出一個狠絕的笑容說：“無論你是不是她，隻是你死了，就沒有神能威脅得到我！”

他揚起手，想要向著白光出招，卻被末夜的聲音打斷了，“你以為這麼輕易就將我打敗了嗎？哼，該死的魔頭，接招吧！”

隻見團團的火焰向著魔君飛來，他隻好出手還擊。

綠魔看著不斷擴大的白光，不敢相信自己的綠火被吞噬了，這個女孩到底是誰？怎麼會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然而，不待她想清楚，白光化作一道箭雨，向著綠魔狂妄的射去，她拚力湊起一道屏障想要抵擋，卻不堪一擊的讓箭雨侵入，化為烏有。綠魔瞪著大大的眼睛，手摸著刺穿心臟的箭，口裡喃喃的說：“是她——”

到死，她都不敢相信，那個魔界的克星又回來了。

蘇曉感覺自己被一層層白色的羽毛包圍住，好舒服，那感覺就像在太陽下入睡，有輕風，有花香，還有鳥語。不過，很快她就回想起來，自己還在地獄之淵，她不得不擺脫這種舒服的感覺，睜開了閃亮的眸子。

前麵好像有一把鏡子，她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卻看到鏡子裡貼著厚厚的幾層黃紙，她一時好奇，用力將那紙給撕了下來，隻見鏡子裡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她不由閉上了眸子，伸手擋住了光。待她終於適應時，不由被鏡子裡閃過的畫麵吸引住了。

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裡，一個長發隨意披散的女子正低著頭，她的手裡拿著一本寫滿字的木劄，她的身上有種雲淡風輕的氣質，蘇曉不禁想要看看，這女子長得何種麵貌。

那女子似感覺有人在叫她，抬起頭，慢慢的轉過了臉，看著某一處溫婉的笑。蘇曉看得一怔，不僅因為那女子長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更因為那女子讓她看起來如此熟悉。

這時，畫麵一轉，蘇曉看到那女子在一處張揚著黑氣的修羅場，救起了一條受傷的黑色的蛟龍，她給它療傷，教它術法，把它當自己的朋友對待。

畫麵飛速前進，蘇曉看到那蛟龍跟在那女子身邊，不知過了多少年，終於幻化成人，那是一個英俊得會令女子心動的男人，而那個女子卻依舊待他如故，蘇曉從男人的眼中看到了失望。終於有一天，那男人不告而彆，離開了那女子。

兩人再見時，卻是在魔界，昔日的師徒變為持劍相待的敵人。看到這裡，蘇曉的心裡一痛，眼眶竟莫名有了淚珠，她竟感受到了畫麵裡，那名女子的心情，她在難過。

女子與男人鬥了起來，這一戰鬥得激烈無比，那女子使出生平所學，不惜一切，才將那蛟龍封印住，那男人變回蛟龍，被封印的那一刻，那女子的眼裡流下了流，蘇曉知道，那女子的心裡異常痛苦，要親手印封自己的朋友，那是多少痛苦的一件事啊，而且，她能感受得到，那女子的心裡有著那條她一手教導的蛟龍。

蘇曉以為這樣就結束了，誰知道畫麵凝聚在女子的身上，那女子望著被封印的地方露出一個笑臉，竟散去了自己的元神，女子慢慢變得稀無，變得透明，可是，那女子的魂魄卻向著人界飄去，無數的白光折射出銀燦燦的雪，無儘止的下了一天一夜。

蘇曉伸手輕輕的撫摸著鏡子，那裡麵出現了她從前的家，她那親愛的媽媽，那間不算豪華的公寓。

她終於知道了自己原來就是那鏡中的女子，無數的記憶似海水一般向著她的大腦洶湧而來，使得她痛苦的抱住了頭顱。

末夜又一次被魔君狠狠的擊倒在地上，他的嘴裡吐出一大口鮮血，虛軟無力的想要爬起來，掙了兩下卻無力為之。

魔君站在那裡，掃了一眼四周，才發現綠魔倒在了地上，待看到她胸口插著的冰箭，雙眼圓瞪了起來，他不敢罷信的看著那團不斷幻化的光，眼裡閃過喜悅的火焰，卻一下消失不見。

“不敵，收手吧！”光圈消失，一女子靜靜的站在那裡，神情清冷的看著魔君，

末夜聽到看到從光中出現的女子，眼裡帶了疑惑和振驚，這個女子是誰？她長得好像蘇曉，要是，那眼裡的神色卻少了一絲溫度，多了一些高雅。

“亦止……”魔君輕輕低喃，語氣中有著倦戀。

女子搖了搖頭說：“亦止死了，我現在是蘇曉。”

末夜一聽，怔怔的看著蘇曉，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上神亦止。

魔君不相信的說：“不，我認得你的氣息，你是亦止。隻是，為什麼你會變成這副模樣？”

蘇曉側身看了看受傷的末夜，才又將眼神看著他說：“五萬年過去了，不敵，為何你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亦止，你狠心將我封了五萬年，如今，你還想再將我封印嗎？”魔君的語氣變得陰狠。

蘇曉搖了搖頭說：“當年若你不作惡，我又何需將你封印？救你的那一天，我就問過你，是要為神，還是要成魔？你可還記得你是作何答的？”

魔君恨恨的說：“亦止，我會成魔也是你害的，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卻對我無情，讓我滋生心魔，淪為魔道，你有何資格問我？”

蘇曉的臉一僵，她變得不自然了，因為，此刻的她不但擁有亦止的記憶，還有著這一世的，而且，她自道，上神的亦止心裡有著魔君，但是，現在她是蘇曉，無論以前怎樣，這一世，她都隻會愛那個妖怪，生生世世。

“無論怎樣，你都不應該禍害人界，你現在收手的話，我還把你當朋友，若不然，也隻能過招了……”說完，揚了揚手裡的法器。

魔君“哈哈哈”的狂笑了起來，隻是，那笑聲卻令人心酸。他說：“亦止，我收不了手了，我們還是一決用負吧！”

說完，便向蘇曉撲了過去，蘇曉忙接招應對。

末夜拖著受傷的身子，移動到昏迷的琉夜身邊，他在琉夜的身上注入一縷內力，待確定琉夜無大礙後，才鬆了口氣，定定的看著交戰的一神一魔。

空氣變得稀薄，半空中的兩人打得難舍難分，魔氣與白光交織在一起，竟化作一道銀白氣流向天際射去。

山洞的頂部裂開了一個圓形的長柱，末夜有點擔心的看了看越來越大的裂縫，如此下去，這山洞可能會倒塌啊！

琉夜剛由昏迷中醒過來，便被一陣法器的交戰聲給吸引了目光，他仔細的看了看，卻發現那個與魔君鬥在一起的女孩竟是他的曉，他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想要確認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她是上神亦止……”末夜見琉夜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說：“就在綠魔要殺你們時，她覺醒了……”

琉夜這才想起，綠魔向他們使出殺招時，是曉擋在他的前麵，緊緊的抱住了他。可是，如果曉是上神，那他們倆還會有末來嗎？琉夜的心開始擔憂起來，原先的計劃全部這變故打亂了。他原本以為曉隻是普通的人類，而他可以跟她一起，他可以去妖界之北尋找不老之丹，他們會生生世世在一起。

想到這裡，琉夜露出一抹自信的笑說：“上神亦止又如何？我隻知道她是我的曉！”無論她是誰，隻要還是那個心裡有他的女子，他照愛又何妨？

蘇曉跟魔君打得難分勝負，雖然，魔君被困了幾萬年，但他的功力並沒有因此而消退多少。她微眯了一下眼睛，看來，隻能出狠招了，隻是，為何她一想到又要將他封印，心裡會如此難過？

“不敵，收手吧！”蘇曉又再一次出聲相勸，“你為何要如此執著？難道就為了毀滅人界？”

魔君化作黑霧，緊緊纏上蘇曉，蘇曉隻得提起元神，一道紅光籠上她的身體，將黑氣隔絕在外。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圈外的黑氣，終於低聲喃了幾句術語，隻見她手中的法器化作一麵八角的銅鏡，徐徐的升上了半空，向著魔君罩去。

“亦止，我愛你，可是為什麼你卻總對我不理不睬？還狠心的想要將我貶下凡間？是不是隻要將人界毀了你才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魔君拚命抵抗八角銅鏡對他的壓製，惡狠狠的質問著蘇曉。

蘇曉怔了一下，貶下人界？忽然間，她想起了六萬年的一天，那天神界的氣氛異常的好，瑤池女神來她宮殿作客，兩人一直相交甚好，平時多有往來，正好不敵不在，瑤池女神開起她的玩笑來，瑤池說：“今日怎不見那個跟屁蟲了？”

因為平時不敵總喜歡跟在她身後，瑤池對妖出身的不敵總沒什麼好眼色。她不禁白了瑤池一眼，說：“他叫不敵，瑤池，你怎麼如此叫他？”

“我看呀，那家夥看你的眼神不對勁，他呀，八成是喜歡你，還真是不自量力，一個小小的妖，竟妄想得到上神的愛。”瑤池嘟了嘟嘴巴，不屑的說。

亦止心裡一怔，喝止道：“瑤池，不得胡說，若此話落在旁人耳裡，對不敵可是個禍害！”她一直知道神界的規矩，她身為天帝之女，如傳出不敵對她存有男女之情，那麼，天界會將他毀滅！她不敢冒這個險，哪怕她對他亦有意。

瑤池忙住了口，又說：“可他平日都跟在你屁股後麵轉悠，難道你就不擔心他有非分之想嗎？”

瑤池的話擊在了亦止的心裡，她當然知道那個男人的所有心思，要知道，她最好的一門法術就是穿透，無論是神或妖，隻要法術比她低的，在她麵前都會如同透明一般，所有心思都教她所洞悉，隻是……

“你這丫頭彆再胡說了，聽著，明日我便會送他到人界去曆練，你就彆再鬼扯了……”也許將他送離自己的身邊，對他才是最好的吧，隻是，這空曠的神之殿又會變得無比孤寂了。

她隻是不想讓他受到傷害，卻不曾想到，那些話會讓他聽到，從而改變了他的一生，由下仙不敵變為魔君不敵，天知道，當她得知他墜入魔界，為非作歹時，有多痛心！而被自己的父親強迫下旨來封印所愛之人，那心情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表達？她曾在父皇的寢宮跪了三天三夜，曾扯著父皇的錦袍苦苦哀求放過不敵。

她說：父皇，他是我的徙弟。

她說：父皇，止從來沒有求過你何事，如今，隻懇求你放過不敵。

她說：父皇，我不會去封印不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