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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幻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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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粗的看過去,幾乎分不清誰是誰。玲玲和安佳被大孩子們推攘著,一直給推到了牆角。看守讓所有孩子都坐下休息,準備明天在室內的又一輪刀械實戰訓練。之後看守們就離開了。孩子們開始坐下睡覺,白天的訓練強度極大,不一會兒幾乎所有孩子都進入了夢鄉。安佳也感覺到很困,她慢慢的閉上眼睛。

這時候她感覺有人掐了她一把。她本身十分警覺,立刻就睜開了眼睛。她正想轉頭,就聽見背後的玲玲低聲說:“不要回頭。”於是安佳便保持姿勢不動,隻是把身體又貼近玲玲一些。安佳還以為玲玲要跟她說說話,沒想到玲玲對她說的是:“這邊的石壁可以推開安全梯,到了下水道主排水口我們就可以上地麵,永遠也不用回來了。”玲玲說完等待著安佳的回應,可是背靠著她的安佳沉默無語。玲玲看安佳沒什麼反應,又挨近她一點,壓低聲音說:“安佳,你不想離開這裡嗎?”安佳沉默了半響,說:“我沒有家。”玲玲立刻明白了安佳的意思。對於一個沒有家,沒有歸宿的孩子,外麵的世界是更大一個煉獄場。玲玲把背貼緊安佳,小聲的說:“我帶你回我原來的家,你當我姐姐,我們一起活下去。”

安佳覺得鼻子酸酸的。從出生到現在,有人把她當家人,這還是第一次。安佳沒有做任何回答,隻是把玲玲手緊緊的握住。這是堅定的承諾。

她們逃跑了。兩個孩子從安全梯蜿蜒而下,來到了這個城市龐大的下水通道裡。她們雖然在煉獄場裡經過各種格鬥和生存技巧,可她們畢竟是孩子。在下水通道裡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主排水口後,她們退回到了離來時不遠的一個隧洞裡。隧洞裡什麼吃的蓋的都沒有,隻有一些管道維修工儲存的工具。雖然條件確實惡劣了一些,畢竟還是個可以暫時喘息的地方。倆個孩子在隧洞裡呆了下來。這一呆就是四天。

地下通道陰冷潮濕,蟑螂老鼠橫行。饑寒交迫,倆個孩子漸漸挺不住了。

安佳的心裡慢慢不那麼堅定了,她想回去,回到煉獄場。就算被活活打死,也好過在這陰暗的下水通道餓死的強啊。她曾經把這個想法告訴過玲玲,可是玲玲還是和出逃前一樣堅定,寧死也不會回去。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她們把可以吃的、可以抵禦寒冷的方法都試過了。但,她們的體力還是一點一點消失掉。終於,在第四天的晚上。趁玲玲熟睡,安佳照原路返回了煉獄場。毫無意外,煉獄場的人已經守候在通道口。安佳被抓了。可是她想活。煉獄場的人將安佳綁起來,審問玲玲在那裡。安佳受儘各種折磨,始終不說。就這樣死去吧。安佳想。也許死,是另一種歸宿。但是老天沒有這麼輕易的放過她。煉獄場的人沒有再拷打安佳,而是將她放了。另外還給她安排了一大桌子美味的飯菜,供她享用。當安佳貪婪的吃著那些美味佳肴的時候,煉獄場的人給出了條件。

一是把玲玲交回來,二是將安佳做成人偶,送到印尼。安佳不想活,可是也不願這麼被折磨著死去。考慮了很久,她選擇了第一條路。於是,她帶著煉獄場的人下了地下通道。

隧洞離安全梯不遠,安佳下來之後很快就明確了方位。她將隧洞的方向指給煉獄場的人看,他們隻是笑笑,並不行動。安佳心裡亂亂的,可是她不敢預料有什麼事要發生。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煉獄場的人給了她一把匕首。原來他們沒打算要活的玲玲,他們要的是玲玲的屍體。但是,需要安佳親自執行。安佳記得自己當時很猶豫,接過匕首的時候手一直在發抖。她沒得選擇。在煉獄場人員的目光注視下,安佳出發了。

她神思恍惚的來到了隧洞。玲玲看到她回來,十分的高興。不管自己的身體這時候已經如何虛弱,跑過來拉著安佳的手說:“安佳,你到那裡去了,你不是要找東西給我吃的麼?”安佳木然的看著她。她把玲玲拉過來,緊緊的抱著,似乎在挽留這最後的溫暖。她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說:“對不起。”匕首插進了玲玲的腹部。玲玲的臉因為不敢置信而變得扭曲,然而現實就是現實。她因為被突然刺中而完全沒有反抗能力。或者說,她因為下手的人是安佳,已經不知作何反應。安佳沒有看玲玲的臉。隻是手上再次用力,刺下去,深深的刺下去。

玲玲在安佳的懷裡,逐漸安靜。當安佳把匕首拔出的時候,玲玲軟軟地倒在了一個廢棄的水甕裡。她的眼睛睜得極大,眼裡都是震驚和悲傷。安佳還是沒有看她,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匕首上殘留的血液順著刀柄,流過安佳的手,一滴一滴,跌落到地上。玲玲還有一點呼吸,她張開嘴,仿佛要說些什麼。

安佳執行任務的時間太長了。煉獄場雖然很有把握,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過來隧洞找她。他們看到了隧洞裡的一切。其中一個看守看到玲玲似乎要張嘴說話。他笑笑說:“聽說一般被出賣的人,臨死前都要詛咒出賣他的人,那詛咒可是非常靈驗的哦!”煉獄場的人都一起笑起來。安佳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走了過去。她湊近玲玲的臉,沒有遲疑。她將玲玲的舌頭一把揪了翻出來!手起刀落。玲玲喉嚨裡嗬嗬響了兩聲,就再沒了呼吸。安佳將玲玲的舌頭丟在地上,轉身要走。這時候煉獄場的人又開口了。他們說:“哎呀,這個女孩的嘴還張著閉不上,一定有很多的怨恨呢。”說完他們就看著安佳。安佳將拳頭攥緊,然後又慢慢放開。她走回到玲玲的身邊。水甕旁有廢棄的工業粘膠和塗料,安佳慢慢地打開。她將粘膠和塗料中和,用刀柄蘸著,仔細的,一點點的塗在玲玲的嘴上。玲玲的嘴,永遠的閉上了。安佳將所有工作做完後,感覺已經疲倦的站不起來。這時,有一滴水滴在安佳的手背上。那是玲玲最後的眼淚。對不起。安佳在心裡說。對不起,玲玲,我已經沒有眼淚。

安佳和煉獄場的人離開了隧洞。回去之後,因為安佳雖然將功補過,但是還是受到了一定的懲罰。安佳覺得都沒所謂。在繼續暗無天日的地獄式訓練裡,

在將靈魂與黑暗交換後獲得的優渥生活裡,安佳再沒有感覺過溫暖。她將這段記憶深深埋葬,與她一切黑暗記憶一起,放棄回憶。總有些記憶,還是有麵對的一天。玲玲現在就在安佳的麵前。活生生的,笑著,在她的麵前。

安佳隻覺得自己的舌頭也像被切掉一樣。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玲玲慢慢的站起來,她向安佳走過來。她的嘴角邊還留著那時糊狀的粘膠,加上已經發烏的血痕,就像是剛剛喝過鮮血的樣子。她走到了安佳的跟前。玲玲還是八九歲的模樣,現在的安佳對她來說很高。她望了望,接著就爬到了安佳的身上。她用還是那麼纖細的手臂摟著安佳,對著她的臉說:“安佳,我很想你。”像是想起了什麼,她在已經破爛不堪的口袋裡摸了摸。她摸到了。她把摸到的東西放在手心,炫耀著舉到安佳的眼前,說:“安佳,你看,這是你給我的禮物哦!”

那是玲玲的舌頭。過了這麼久,居然還是小小的鮮活的粉色,好像是剛剛切下來的一樣。安佳的血液都要凝固。可是她的身體不受大腦的指揮,一步也動不了。玲玲舉著舌頭,在安佳的身上蹭來蹭去。這看似親密的行為對安佳來說是一種雙重折磨,可是她卻擺脫不了。玲玲在安佳身上蹭了一陣,看安佳沒有什麼反應。就貼近安佳的臉說,“安佳,我最後說的那句話,你聽見了嗎?”安佳想回答沒聽到,這時候奇異的景象出現了。在安佳的正前方,慢慢又有兩個人浮現出來。那是當時的安佳和玲玲。玲玲已經躺在水甕裡奄奄一息,她的嘴張著,就像脫水的魚。趴在安佳身上的玲玲鬼魅的一笑,她說:“你看,你看,安佳,我要說話了。”安佳看到那時的自己。舉起匕首,湊近玲玲。玲玲的嘴唇微微在動,似乎在喃喃自語。可是隨後舌頭已經被那時的安佳割了下來。是的,玲玲那時用最後的力氣說了一句話,安佳聽見了。玲玲說的是:“安佳,活下去。”

玲玲是明白的,她願意為安佳接受這樣的命運。可是安佳,沒有因為這句話停手。世上有一千萬種告彆的方式,安佳隻選擇最殘忍的那一種。事實上,我們是無法與過去告彆的。如同我們無法將自己的身體分割後,活著。

安佳清晰的看著已埋葬的記憶在自己麵前重現。她清楚這是一個幻境,但這幻境卻真實的讓她無法離開。這時候,趴在她身上的玲玲問:“安佳,你聽見了麼?你聽見了麼?”她張開了她的嘴。那裡麵失卻了鮮活跳動的舌頭,隻有殘餘的烏紅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下來。安佳記得,安佳聽見了。可是安佳再也承受不了了。她尖叫著推開趴在身上的玲玲,發狂的跑出了隧洞。安佳拚命的跑著,同時也拚命的叫著,“對不起!對不起!”她的聲音在漆黑漫長的通道裡漸漸的泯滅了。剛剛的隧洞,隧洞裡的一切,也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隻有安佳,繼續在這通道裡跑著。安佳,你可以跑到那裡去?你可以將殘缺的過往甩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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