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在咢天的懷中調整了一下姿勢，小橘子不想和他們兩個這樣一來一往的對問，‘你們兩個想問什麼就直說吧。’

她就知道這兩個心裡一定在盤算著什麼，再加上自從進入北大陸後他們兩個就老是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談論什麼，會問這些問題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見小橘子一臉有問題就大方問的模樣，紀念品笑了，也非常乾脆的把她真正想問的話說了出來。

‘我想問的是，你們曾說過毒蘋果患者們從你們所說的研究機構裡連線進入創紀元，既然他們待在那邊的話，那麼特殊患者應該也會待在那邊吧。’

輕輕地，咢天將下巴靠在小橘子頭上，藏在毛毯下的身體因為他們這些問題微微緊繃，這讓小橘子很擔心地抬頭看著他。

如果不想說就彆勉強，這些問題她可以回答的。

但回應她的是咢天環抱的更緊的雙臂，彷彿在對她說，沒問題的。

‘沒錯，是在那邊沒錯。這件事在我們所屬的機構中隻有少數人知道，所有人都認為創紀元這款遊戲是為了毒蘋果患者們打造出來的，並不知道其實是為了特殊患者們創造出來的。’不過他想現在應該很多研究人員們都知道了，畢竟創紀元一開始運作，除了有人要在遊戲中管理調整之外，在外部也需要有人配合並且隨時和遊戲管理人員溝通提供訊息，而到時創紀元並不是為了毒蘋果患者而創造的事情也不再是秘密。

‘是刻意隱瞞嗎？’米血公仔指的是拿毒蘋果患者們來做實驗這件事。

小橘子苦笑，‘算是吧，若不是逼不得已，應該也沒人想做白老鼠吧，畢竟這可以算是拿命去玩的遊戲，誰想要玩個遊戲玩到連命都一塊賠下去呢？’雖說到了最後他們還是真的用命來玩這個遊戲。

‘我會。’

芯綺苡歪著頭，有些吃驚地看著突然爆出這麼一句話的風語寧。‘小寧寧？’

‘在遇到銀獄他們後，我曾假設過如果我和銀獄一樣都是毒蘋果患者的話會有什麼反應，會做什麼事，而在聽到了叛月的話之後，我又想過。’他的眼神很認真、很堅定，彷彿是把自己假想成正麵臨二選一問題的毒蘋果患者。

‘如果要我在什麼事都做不了、也不能做的現實世界中等死，我不如就將剩下的日子拿來在遊戲中賭一把，反正橫豎都是死，那就把它投注在創紀元中，因為這是為了他們而“創造的新紀元”，不是嗎？’替代實驗品也沒關係，至少進入在這個世界中他們有了再一次活過來的感覺，而且不隻是那些病患們，連他們這些真正玩家也是。

在這裡，他們過了一段在新紀元中絕對體驗不到的生活，也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同伴及友情，這些對現在的他們而言是非常寶貴的經驗及回憶，永遠都忘不了的！

是因為風語寧太過認真的眼神，還是他這番話，總之他們每個人都在他說完後深深的怔愣著，心裡既激動也複雜，帳篷內一片靜默，隻有外頭狂風呼呼吹嘯著。

良久，紀念品幽幽地說道。

‘快樂的活在虛擬世界，痛苦又什麼都做不了的現實，以及為了那些同樣在現實中什麼都做不了的人們所“創造的新紀元”……’紀念品體會到了，為何當時導遊會這麼問她，

原以為在經過了這麼久的日子後她早已忘了當時導遊說那些話的表情，可是今天猛然又回想起，她才知道導遊那張哀傷的麵容其實一直盈繞在心底，他用著他那聽似快樂的微高音調問著。

“一，快樂的活在虛擬世界中；二，痛苦地活在現實世界裡。如果有一天你隻有這兩個選擇時你會選擇哪一個呢？”

如果是她的話或許會選擇第一個吧。

至少，這樣比較不寂寞。

南大陸。

茂密的叢林中一道黑影快速移動著，他不管這樣像隻無頭蒼蠅般的話會不會迷路找不到出口，也不管在叢林深處會不會遇到凶猛的魔獸，現在的他隻管跑。

一路跑，賣力的跑，最好能夠跑到那個人找不到的地方，最好可以擺脫掉那個人，最好剛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惡夢！

夢醒後，他會看到天花板上的發出嘎嘎聲無力轉動著的吊扇，窗外的太陽慵懶地爬上天，在大地漸醒的時刻，被灑上一層亮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麗真實，讓他忘了現在他們所處的隻是個遊戲世界。

可是這不是夢。

‘呼——呼——’跨過一棵橫躺在地上的樹木，不管銳利的樹枝會不會劃傷，他手一伸撥開眼前遮擋住視線的樹葉，可是才又往前跑了幾步他就停住不再往奔跑，因為橫在他麵前的是個深不可見底的懸崖，隻消再兩三步他就會掉下去。

‘該死，沒路了。’懸崖！這跳下去還活著就有鬼了。

瑞特急忙回頭想要從另一個方向跑，沒想到才回頭就看到了那個有如鬼魅般緊追在身後不放的人已經走出茂林，雙眼冰冷地看著他。

那不是彆人，也不是路上隨便冒出來的路人，而是他相處了好一陣時日，再熟悉不過的隊友，同時也是他在創紀元中好朋友嘯煌的老婆——英英。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你就乖乖的站著不要動，放心，我不會讓你感到痛苦的，隻要一下子就可以了。’英英本該是個輔助隊友的補師，在適當的時候幫忙隊友，不過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和平時柔弱模樣完全不同，冷冰冰的，全身上下泛著濃重的殺氣。

‘可惡。’

‘不要這樣瞪我，我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們好，反正你們不是一心想回到新紀元嗎？’

‘就算我們真的想回到新紀元好了，你有必要這樣做嗎？莎莎就算了，你竟然連嘯煌都動手殺掉，他不是你老公嗎？’不久前，英英當著他的麵殺了嘯煌，瑞特記得當時嘯煌的臉上滿是不信，他不敢相信他所深愛的女人會殺了自己，更不敢相信她會殺了另一個隊友莎莎。

她們的感情不是也很好嗎？就像好姊妹那樣有話必聊，無話不談，有時還會聯合起來消遣他和瑞特，甚至是對他們開玩笑，為什麼會這樣……在倒下的最後一秒，嘯煌仍是不相信也想不透，那個將刀刺入他的心臟，取人性命意味濃厚的女人真的是他所熟悉的英英嗎？

‘是老公沒錯，但卻僅限於在虛擬遊戲中，在現實裡，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而且不管是以後還是未來都不可能有任何關係。’英英神色不動地緩步走向瑞特，握在手上的並不是她平時用來施法治療隊友的法杖，而是閃著寒光的彎刀。

那上頭還沾染著未乾的血，一滴一滴的，沿著刀身滴落在綠地上。

‘你……你是NPC玩家！？’瑞特一步步退後，實在無法接受相處了這麼久的同伴竟然是NPC玩家，而且還一口氣連殺了他兩名隊友，退到懸崖邊時他已經無路可退，‘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重覆著方才的話，‘我不是說了嗎？殺了你們就是為了你們好。’

‘什麼為了我們好！你少胡說八道了。’瑞特大吼，心痛的盯著那個不再熟悉的隊友，現在的她是個殺人犯、是敵人！

‘是不是為了你們好等你們死了之後就知道了。’舉起彎刀，英英直視著瑞特。

‘我們？’英英的話很不對，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那應該是‘你’才對，怎麼她說‘你們’，若是加上莎莎和嘯煌或許就能這麼說，可是她的語氣聽起來並不包含已經死在她手下的那兩人……

‘小紀！你想對小紀做什麼！？’第一個竄入瑞特腦海中的人就是紀念品，再看到英英那冷淡的眼神時他更加確定，她所說的‘你們’是指紀念品他們那群人。

‘不是我哦，我可沒辨法去對付那一大隊的人，小紀他們另有彆人去收拾，我隻要殺掉你們幾人就可以了。’她冷笑說出另有人會去殺紀念品他們，反正現在的瑞特也沒辨法聯絡上他們啊，而且憑現在瑞特的情況來看他除了死之外沒有彆條路可以選。

哦，不對，應該是二條路才對。退一步跳下懸崖自殺，或是前進乖乖的讓她殺了他。

唔……怎麼聽起來好像都是一樣的。

‘不準對小紀出手……嗚！’聽到紀念品也會像他這樣被NPC玩家殺掉，瑞特情緒激動，手臂上也出現了代表憤怒情緒的淡藍獸紋，可是就在獸紋的光芒越來越亮的時候，瑞特突然眼前一黑，雙腳無力支撐，整個人就這麼軟趴在崖邊，怎麼樣都無法再站起來。

這種無力感就好像是被人施了負麵魔法一樣，可是卻又有點不一樣，負麵魔法不可能這麼久才發作，而且他也沒看到英英在念咒啊？難道是……

毒！？

怎麼會，他記得英英的屬性並不是毒，而是水才對啊，怎麼會變這樣？

‘終於發作了，我沒想到你的抗毒比嘯煌和莎莎高，早知道就向他們要求拿毒性更高的藥水，這樣也不用陪你跑這麼久了。’英英嘴旁噙著笑毫不在意地說出她下毒的事，而且不隻是瑞特被她下了毒，連嘯煌和莎莎也是，要不然憑她補師的身份哪有可能打的過都是攻擊係的他們呢？

她站定在再因毒性發作癱軟在地上無法動彈的瑞特麵前，將冰冷的刀鋒架在他的脖子上。

‘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不，應該說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麵了。’

冷光，快速的一閃而過。

崖邊隻剩下英英站在那兒，瑞特的身影早已變成一抹螢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