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93章緣來緣又去

“傳說中孟婆碗裡的孟婆湯，便是一個人這一生在塵世間所有流下過的淚。一生之中所有經曆過的悲傷痛苦，喜怒哀樂，都隨著這碗孟婆湯都化為烏有。我們在這一生裡所有遇見過的人，所有在乎的，放不下的人，來生都形同陌路，即使相逢也不會相識。”

“喝下這碗孟婆湯之後，會了無牽掛地離開這塵世間，重新進入輪回道開始下一個輪回。也許正因為是這樣，所以也有人不願意喝下這碗孟婆湯。因為他們還放不下今生所牽掛著的人和事，還有未了的心願。

“也有無數為了再見此生最愛，而不願意喝下孟婆湯的人。他們跳進了忘川河，須要千年之後才能重新投胎做人。在這漫長的千年之中，他們會看到在這奈何橋上，看見此生最愛最在乎的那個人無數次地走過，但也隻是安靜孤獨地觀望。

“千年之後你若心念不滅，依舊牽掛著前世最愛的人，便能重新投胎到人世間尋找遺落的愛情。”

鄭言聽得入了神，他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戚懿的模樣。

他的心裡又開始了那種說不出的難受，他感覺戚懿好像就要出現了，好像馬上就能到自己的身邊。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他看著釋源卻不知道再說什麼話，隻是就那樣一直看著他，心裡卻想著彆的事情。

他發現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他想要急於見到她，他想抱著她哭泣。鄭言不知道為什麼那會這樣，為什麼每次這樣的感覺一湧上心頭時，他就會變成另外一個讓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人。

“那種感覺又來了，我現在腦子裡好亂好亂。我隻想快點見到她，可是我又沒有辦法見到她。”鄭言對著釋源大師說，好像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戚懿存在一樣。

“‘她’是誰？”釋源並不知道鄭言所說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我也說不清楚。我總在夢裡和她相遇，可是我們之間又沒有言語。我隻知道這個人對我很重要，可是我沒有絲毫關於她的記憶。但我的心好像真的就有那麼一個位置，隻為她留著。”

“或許你們真的有著某種不可言說的緣分吧。”

“可是我的腦子裡真的沒有半點關於她的任何記憶。”

“沒有人生來就會擁有過去的記憶。”

“人若能轉世，世間若真有輪回，那麼，我的前生曾是什麼？”

“萬物於鏡中空相，終諸相無相。”

“為什麼我現在會做這樣的夢？是因為如果真的有前世，夢裡的那個姑娘就是我前世所放不下的人嗎？”

“萬發緣生，皆係緣分。每個人所在這一生裡注定要遇見誰，其實上天早有安排。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都是天意。

“那為什麼我總是夢見她？”

“因為你沒有辦法放下她。”

“我不知道她和我有著怎樣的緣分，我隻是清楚這個人在我的心裡好像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可是我又無論如何也無法回憶起關於她的任何記憶。”

“一切皆由天注定，有些事情你不必勉強。”

“你不明白這些事情的。”

“你現在大可不必想太多，如果你們真的有緣分，自然還會再相見。”

“要怎麼才能知道我們之間有緣分？”

“誰也說不清楚，也許等到緣分到了的那一天，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會等到那一天。”

“你等不到了。”

“為什麼？”

“因為你們之間這一世的緣分已儘。”

“你怎麼會知道？”

“很多東西都是可以從一個人的麵相裡看出來的。人這一生所要經曆的磨難，早就在我們剛出生的那一刻，就什麼都注定了。比如緣分。這些你都沒有辦法改變的。”

“信佛的人都相信有前世今生，你相信麼？”

“這世間一切的輪回都是另一種方式的痛苦。前世今生的存在，就是要讓人們把前世所犯下的錯，造下的孽，用下一輩子來償還。”

鄭言告彆了釋源大師準備離開，就快要走出清安寺的門口時，他突然發現夢裡見過的戚懿，此刻正坐在青石板上對著他笑。那眼神好溫暖好熟悉，讓鄭言有一種情不自禁想要往她身邊靠近的感覺。

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鄭言想要走過去和她說說話，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當她離戚懿越來越近時，戚懿卻突然緩緩起身笑著往他身後的那片竹林匆匆跑去，隻留給鄭言一個空蕩蕩的背影。

鄭言仿佛跟著了魔似的，也說不清楚當時為什麼就跟在戚懿的身後，遵循著她走過的道路安靜地走著。他發現自己的身心好像不受控製，似乎正被另外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支配著。但他卻並不厭惡這種被支配的感覺，他所想的隻是想能儘快見到戚懿。

當他走進了那片竹林之後，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再走出去。

他的腦子裡浮現著戚懿的模樣，還是那身白得刺眼的衣服，還是那雙憂鬱得讓人心疼的雙眸。隻是那麼一瞬他就看不見她了。鄭言像個迷了路的孩子，站在這蔥蔥鬱鬱的竹林裡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迷失。

他開始感到頭腦出現眩暈的感覺，意識也開始越來越模糊，接著便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鄭言感覺自己又開始在做夢，他在這夢裡尋找著另一個世界。

他發現自己正走在一條荒涼的，叫不出的名字的小路上，他心裡的那種感覺和前幾次一樣。有一些失落，有一些不知所措，但他的意識告訴他之所以到這個地方是為了尋找某個人，某段被遺忘的記憶。

他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卻不知道終點在什麼地方。他隻是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有一種力量指引著他朝這個方向走。

走過了這條狹窄的小路之後，鄭言便看到前方有一座土橋。這橋大概就是之前在夢裡所見過的那座了。他安安靜靜地走到橋的一頭，看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正站在橋上笑著。而這個老婦人也是之前在夢裡所看見過的。

鄭言好像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隻想見到戚懿，其他的什麼也不想。他轉過身往回走，走了一段距離之後，當他再回頭遙望時依然看見這個老婦人還站在那個地方，眼神和藹神秘地對著他笑。

他繼續走著，心裡那種難受的感覺卻又再次襲遍了他的全身。他覺得戚懿就快要出現了，可是他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他急切地想要見到她，好像突然一時就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訴說。可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的心裡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哀傷，這樣的哀傷竟沒有任何的來由。隻是當這種感覺浮現在心裡時，他才會覺得渾身都難受。他不討厭這樣的感覺，甚至有時候很想依靠這樣的感覺尋找關於曾經遺忘過的記憶。

他隱隱約約地看到了戚懿的影子。鄭言輕聲地呼喚著她，可是戚懿好像什麼也聽不見。她隻是安靜地往那座橋走過去，什麼話也不說，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