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到舅舅家的小昭，臉上掛滿了淚水，還在房間裡打遊戲沒有睡覺的柯橋聽到表妹回來了，出來看了一下，想訓訓表妹，走到房間門口：“一個女孩子家家 的這麼晚不回家在外麵乾嘛呢。”說完等著小昭的回答，結果看見滿眼通紅的小昭，愣了一下，於是跑到小昭麵前；“表妹，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表哥，我去給你出氣。”看著跑出來的表哥，小昭哽咽的更加說不出話來，隻是嘴裡不停的念叨著“為什麼，為什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柯橋趕快跑到樓上的書房裡告訴爸爸。聽到柯橋的敘述，柯鼎元和柯橋一起下樓來，看見客廳裡已經沒了小昭的身影，又急忙跑到小昭的房間。推開門，房間裡沒有開燈，柯橋把燈打開後，便看見了坐在地上的小昭，急忙跑過去；“表妹，你到底怎麼了，起來啊。”

看見失魂落魄的侄女，柯鼎元攬過小昭的肩：“怎麼了丫頭，有什麼事告訴舅舅，不要嚇我們。”

小昭緩緩 抬起麵無表情崩潰的的臉看向舅舅；“為什麼，為什麼石磊要是您的私生子，為什麼他要是我的表哥。”柯鼎元聽小昭提過石磊，一直沒有機會見過本人，還打算忙過這陣子讓小昭把這個未來侄女婿帶回家來吃個家常飯，忽然聽到小昭這麼說，柯鼎元有點意外：“丫頭，是不是嚇傻了啊，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好嗎。石磊怎麼會是我的孩子呢，你隻有一個表哥啊，就是柯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沒有誤會，這都是真的，我也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我也希望所有的人都是正常的關係，可是那些都是我希望的，現實它不是這樣。您還記得三十年前舅媽生的第一個孩子嗎？”小昭看著一臉疑問的舅舅問道。

“怎麼可能忘記，那一次的意外給我們一家人都帶了了很長久的陰影。隻是，你怎麼會知道。”

“舅舅，那不是一個意外，那時有人故意毀壞您的家庭的，您應該也不會忘記一個叫周麗和一個叫劉蔓的女人吧。”聽到小昭說出這兩個跟她相差幾十歲的女人的名字時，柯鼎元更加想知道今晚的小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丫頭，這些人你是怎麼認識的，還有你說的那場意外是有人故意設計的又是什麼意思？”柯鼎元急急地問向侄女。

“您和舅媽都誤以為當年的那個孩子生下來便是個死嬰，其實不是，是周麗用死嬰換走了您真正的孩子，而另一個女人，就是石磊的媽媽，她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件事，但是沒有說出來。那個被換走的 孩子他沒有死，他還在這個世界上，而且就在您身邊。”

“丫頭你說什麼 呢，怎麼可能，當年是醫生親口告訴我們孩子沒了，他怎麼可能被換走呢。”柯鼎元似乎有些懷疑這件事的真相。

“他就是您公司的員工，是表哥的經理恒景悠。而石磊則是三十年那個晚上，他媽媽故意在您的酒裡放了迷藥，結果在您回加拿大之後懷孕生下了石磊。這些都是劉蔓親口說出來的。而當年換走恒景悠的那個女人周麗也早已經自殺了，在恒景悠四歲的時候，周麗的姐姐把他接回了家裡寄養。”聽完侄女的敘述，柯鼎元癱軟的坐在床上，他不敢相信，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他不知道如何去接受。但當他知道他那個被假死的孩子還活的很好，而且那麼優秀的時候，柯鼎元很是驚喜和意外，可是得知劉蔓在那個錯誤的晚上懷了他的孩子，並且生了下來，柯鼎元不知如何是好，關於這件事，他曾經想過要告訴柯橋的媽媽，可是由於當時的情況，沒有辦法說出來。柯鼎元也把當年劉蔓約他去酒店的事告訴了兒子柯橋和侄女小昭，隻是，他不知道要怎麼向妻子周群芳解釋，如果妻子知道了會怎樣，她會原諒他嗎。柯鼎元擺了擺手，讓柯橋暫時不要告訴他媽咪，然後獨自回了房間，看著爹地痛苦為難的樣子，柯橋知道父親沒有做錯過，但是父親讓他暫時不要向美國的媽咪說出來，柯橋還是答應了。

恒景悠沒有向往常一樣去上班，而是向公司申請了年假，也許景悠也真的需要梳理一下自己的額情緒重新規劃一下未來。他不知道如何去麵對一個突如其來的富豪家庭，也許換做旁人，早就興奮的認祖歸宗了吧，可是到了景悠這裡，他卻茫然了。來到公司的柯橋，遲遲沒有看見恒景悠，問了王特助才知道，恒景悠休了年假。還要一個星期才回來。看來恒景悠跟他想象的差不多，不是一般的世俗之人。

那邊，小昭在遭受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打擊，沒有去上班，跟公司請了病假估計要休息很久了，是的，其實心病比身體的病痛更難以愈合。

而石磊那邊，在遭受了這樣真相大白的時候，石磊媽媽每天以淚洗麵，精神狀態非常不好，每天嘴裡念叨著“都是我的錯，我作孽啊，求求你們放過我兒子。”看見媽媽這樣，石磊一步都不敢離開她身邊，生怕劉蔓出意外。劉蔓每天坐在陽台上，拉著石磊的手，跟他講他小時候的趣事，經常說著說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其實想來，劉蔓也沒有親手做過傷害周群芳的事情，雖然後來知情不報，但是受了這麼些年的懲罰也該得到寬恕了，隻是，人一旦犯了錯，連呼吸裡都是抱歉。看著媽媽每天遭受這樣的心理折磨，石磊也很是心疼，於是準備帶著劉蔓去鄉下散散心，或許換個安靜的環境 ，對她的身體和心裡都有幫助。

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帶了些日常用品，石磊帶著媽媽去了鄉下的姨婆家，小時候劉蔓就是帶著石磊在這裡生活了兩年，那些年也都是石磊的姨婆幫忙照顧他們母子倆，以前每一兩年石磊的媽媽都會帶他來這裡看姨婆，現在姨婆的兒子女兒也都成家了，在城市定了居，一直想把姨婆接到城裡享清福，可是姨婆不喜歡，在城裡住了幾年硬是回了鄉下，說還是鄉下的空氣好，鄰裡熱鬨，在城裡每天冷冷清清，和鄰居們也說不上話，何況姨婆都七十歲的人了，跟小區裡的街坊們也都語言不通，所以比起城裡燈紅酒綠的生活，姨婆還是更喜歡家鄉的味道。

石磊和媽媽來到了姨婆的家裡，兩年沒見了，姨婆的白發又多了些，雖然眼睛也花了很多，但是聽到劉蔓母子的聲音，姨婆很是興奮，急忙跑到院子裡迎接劉蔓和石磊，摸著劉蔓的臉，“閨女，咋了，怎麼好像瘦了很多。”怕姨婆擔心，劉蔓抱住姨婆的身子，沒讓姨婆看見她眼眶裡馬上流出的淚水：“沒有，姨婆，還是老樣子。”

姨婆家的院子雖然是土的地，可是打掃得很乾淨，院子的角落裡用網子搭起了的簡易小籠子裡，養著十幾隻小雞，旁邊的鐵籠子裡還有小兔子，房子的旁邊還拴著一條土黃色的狗，衝我搖著尾巴。

院子的另一邊種著一小片菜園，有蘿卜，白菜，還有不認識的蔬菜，一派世外桃源的風景，與世無爭的寧靜，石磊從小就喜歡這裡。記得小時候每次暑假回來這裡的時候，姨婆的孫子還有鄰居家的小夥伴總會一起帶著石磊去後山的小溪邊洗腳捉魚，還經常一起上山摘野果子，現在，他們都不在這裡了，這裡的很多年輕人都去了城裡打工，再也沒有小時候的悠閒了。

晚上，姨婆和石磊的媽媽一起做飯，知道劉蔓母子回來了，隔壁的胖嬸子提來了一筐野菜給姨婆，說沒什麼家什，就拿點野菜來招待我們，說聽說城裡人可興時吃野菜了。看見我，胖嬸子高興的打量著我，小磊都長成大人了，應該結婚了吧，下次把媳婦帶回來給俺們鄉親們瞧瞧。石磊似乎被觸動了心事，但不不知道如何開口，隻是點著頭應和著。胖嬸子其實是個很熱心的人，喜歡熱鬨，每次石磊和她媽媽回來，胖嬸子都會送點小特產來，有時，石磊的媽媽也會從城裡帶些營養品送給她。

石磊在院門口看著來回跑鬨的小孩子，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這裡度過的每一個節假日都是石磊最開心的時光。他喜歡在這裡，成群結隊的小夥伴們一起有戲，玩鬨，直到聞到煙囪裡冒出來的煙味和飯香，才流著口水往家跑，這裡的孩子總是這麼簡單快樂。正回憶著，姨婆出來喊醒了正在思索的石磊：“孩子，快，飯都燒好了，一路上肯定吃的不習慣吧，走，進房裡，姨婆給你走了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野菜餅，還有蘿卜羹。”姨婆說的石磊胃開始叫喚了，吃慣了城裡的大棚蔬菜和激素食品，石磊最懷念的還是這裡的野菜，姨婆總能把這些隨處可見的不值錢的東西，變成各種美味。這樣的美味是在城裡花錢也買不到的。

吃著姨婆做的飯，石磊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不知道為什麼，安靜下來後，忽然覺得心裡有說不清楚的東西，比起城裡的紛紛攘攘，這裡的生活，對於他們都是一種奢侈，也許以後，再過一個三十年，自己退了休，他也會選擇來這裡生活，和居住，帶著他的老伴，遠離凡事的爭擾。

柯家的彆墅裡，柯鼎元已經幾天沒有出門了，柯橋擔心父親，於是給遠在美國的母親打了一通電話，第二天一早，門鈴響了，張媽開門後驚了一下“太太，您回來了，怎麼樣提前說一聲啊，您自己打車過來的嗎，我去跟您準備早餐。”聽到媽咪到了，柯橋急忙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剛要興奮的大叫，被周群芳用手勢製止住了。柯橋抱著媽咪的肩，朝樓上指了指，輕輕的退回了自己的房間，穿好衣服便準備敲開小昭的房門。

書房裡，柯鼎元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看樣子這些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周群芳心疼的拿過沙發上的毛毯蓋在了丈夫的身上。感覺到身上多了件外物，柯鼎元緩緩的坐起來，看見麵前的太太，柯鼎元很是驚訝：“群芳。你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有告訴我，我派人去接你啊。”

“剛到，昨晚接到兒子的電話我就趕了回來。”周群芳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一副怒色，還是如從前一般優雅，溫柔。

“這臭小子，說了讓他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累了吧。先休息下，我去讓張媽給你準備吃的。”說罷拉過周群芳的手，讓妻子坐到自己剛剛坐的椅子上來。

“彆罵兒子了，柯橋什麼都告訴我了，他是怕你出事，所以才偷偷給我打的電話，我都知道了，為什麼我們的兒子還活著，你不第一時間告訴我，怕我跟你搶啊。”周群芳開玩笑道。

“不是，恩麼會，他是我們倆的孩子啊。其實，群芳，還有一件事，我瞞了你三十年了，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也就全部告訴你吧，其實.....”柯鼎元剛要把當年犯下的錯告訴太太，卻被周群芳打住了：“彆說了老公，我都知道了，我知道那是個意外，這麼些年你對我的心意我U都知道，我不會怪你，隻是讓我生氣的是，這件事竟然是從兒子那裡知道，而不是你親口告訴我的，這讓我在兒子麵前很難為情啊。”周群芳故意逗她的丈夫道。

“我，群芳，對不起，是我不應該，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彆生氣了。”

“好，那你馬上派人把我們的兒子找來，他在哪，我想立刻見到他，我想知道他怎麼樣，過得好不好。”周群芳激動的說著。

“我已經找過了，彆擔心，這孩子過的挺好的，很有出息，就在我們公司，還是開發部的總經理恒景悠，上次的開發案就是他們部門負責完成的，我很欣慰兒子現在這麼優秀。隻不過，他向公司申請休了年假，明天就回來了，彆著急，我們先下去吃早餐把。”

柯鼎元夫婦一起下了樓，看見舅媽來了，小昭跑到舅媽麵前哭的更凶了，周群芳拉過小昭坐在自己旁邊；“彆難過了小昭，過些時間跟舅媽去回加拿大呆一些時間旅遊散散心，對了，你那邊不是還有很多同學嗎。”

“舅媽.....”小昭撒嬌道。

“媽咪，你看，一回來也不管你兒子了，眼裡隻有小昭。”柯橋故意吃醋道。

“臭小子，表妹的醋你也吃。聽你爹地說，這次公司新項目的成功也有你的功勞啊。”群芳借機誇讚道

“也沒有，儘了一份力而已。不過媽咪，我那個你沒見麵的哥哥，才是真正的天才，不管什麼樣的難題，他都能輕易的點撥開。”

“那當然，你們兄弟倆都遺傳了你們爹地的基因，老爸這麼優秀，兒子當然也不會差咯。”說到這裡，周群芳突然眼睛紅了：“我真想現在立刻見到這個孩子。老公，能不能讓公司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回來啊?”

“我讓公司打過了，一直是關機狀態，估計是想在休假的時候不被打擾吧，這孩子從進公司開始，一直都在忙新開發的項目，都沒有休過假，這次讓他好好休息把。”柯鼎元慈祥的說道。

“爹地，媽咪，我有話說。”柯橋自告奮勇到。

“說吧。”

“我覺得，我這個哥哥未必會像你們想的那樣休假過後乖乖的回來，而且，我覺得這樣等下去，未必真的能見到他。”柯橋說出了自己的感覺和想法。

“為什麼？怎麼會呢？”柯鼎元夫婦倆同時問道。

看見舅舅和舅媽著急的樣子，小昭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也這麼覺得舅舅，我和表哥是一樣的看法。

其實之前就有聽石磊說過，好像那個大表哥在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去找過，然後相認，而且，跟大表哥也算熟悉了吧，覺得他跟普通人的想法不太一樣，他似乎反而介意自己的富豪家庭，隻是之前並不知道他就是舅舅和舅媽的孩子，隻知道他有一個富豪背景 的身世，可是他沒有過多的去尋覓，隻是這次項目的開發拓展，大表哥到了儘了很多力，應該是另一種感恩方式把。”

聽到兒子柯橋和侄女小昭這麼說，周群芳有些急了，“那怎麼辦，萬一他真的不回來了，我要怎麼找到他，這一次不會再次失去他吧，三十年裡，我們沒有給他一點關懷和溫暖，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帶回家裡來，我們要好好彌補這三十年裡，他在外麵受的苦。

“媽咪，我想，我應該能夠找到他，隻不過.....”柯橋說著似乎又猶豫了。

“隻不過什麼孩子？”周群芳急忙問道。

“隻不過，是通過他的女朋友。”柯橋說道。

“你哥哥有女朋友了是嗎?那他結婚了嗎”周群芳高興的問道。

“嗯，還沒有結婚，結婚就叫老婆了好不好。隻是他的女朋友，是，周麗姐姐的女兒。”

“你說什麼，怎麼會跟他們家有關係。”周群芳有些失控道

“這個，還是跟哥哥相認以後，您再慢慢問他吧.....”柯橋趕快把問題跑向了即將要見麵的哥哥.....

親子相認

看到太太焦急萬分的樣子，柯鼎元安慰道妻子：“群芳，彆擔心了，他終歸是我們的兒子，失散了三十年如今又被我們碰上，說明老天還是眷顧我們的，最終還是會把兒子交到我們手中的。還是等等吧，不過兩天的時間了，他一定會回來的。”

“多等一秒鐘對於我都是折磨，兩天，對我比兩年還要漫長。”周群芳的探子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的，想曾經，因為這個孩子的意外裡去，給他們夫婦帶來了多大的傷痛，現在意外的知悉兒子尚在人間，而且就在身邊，她怎麼可能不著急。

“那好吧，柯橋，吃完飯準備一下，我們一起去找你哥哥。”柯鼎元最見不得自己的太太委屈。然後準備全家人一齊出動，其實柯鼎元的心裡又何嘗不著急，雖然在不知道恒景悠是自己孩子的時候就已經見過幾次麵了，現在，反而更期待再見麵的溫暖。也許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也許是他們父子倆的緣分，從第一次見到恒景悠的時候，柯鼎元就很喜歡麵前的那個年輕人，成熟，穩重，有著常人沒有的睿智，剛開始見到就有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的感覺，他耐心的跟他講說打球的技巧，給他做出標準的示範，現在想來，這些細節，似乎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兒子柯橋身上都沒有過的表現。以前，柯鼎元從沒有敢想過這麼個優秀的孩子也將會是他的孩子，而當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他非常的欣慰，也很開心。想到恒景悠，柯鼎元不自覺的也想到了他另一個孩子，石磊，也許會因為很多壓力和原因不能認他。不過想來，雖然當年，石磊的媽媽對於幾乎葬送了柯鼎元一家幸福的的事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但畢竟，她也無奈過，況且，孩子是無辜的，沒有人可以剝奪他認祖歸宗的權利，隻是，他不知道如何處理好這件事情，在不傷害任何一個人的情況下。

用過早餐，一家人驅車來到了這個叫做“愛上溫暖”的書店，小昭對這裡很是熟悉，可是現在再走進去，似乎多了幾分尷尬，一邊是對自己不錯的朋友苗醒春，一邊是被醒春的家人還得悲痛欲絕，父子失散的親人，此時，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兩邊她都想幫，也都不想傷害。所以，隻有暫時閉嘴不談，靜觀其變，必要的時候再幫醒春說話，畢竟，都知道，那些年的往事，再令人悲痛欲絕，也跟下一代無關，也不是每個孩子生下來就能選擇自己的命運的。這個道理大家都懂，隻是現在，對於舅媽，她沒有辦法去坦然，去原諒，即使她是一個優雅的女子，但不代表她就應該偉大到什麼都不恨。其實舅媽，她心裡也明白這些過錯跟孩子無關，她也可以不去報複或是怎樣，隻是，她沒有辦法麵對，這個跟她所痛恨的人有著密切血緣關係的女孩，三十年後就會是他兒子的女朋友，對她而言，有些荒謬，這些本不應該發生在他們身上的。

店裡，因為是上午，來看書的人不是很多，隻有一些上班族，手裡邊拿著早餐，邊路過這家書店的櫥窗順手帶上幾本雜誌，店裡的營業員穿著工作服還正在整理書架上的書，或是打掃店裡的設施。隻有櫃台裡的身著時裝的大眼睛長發漂亮女孩在桌子上筆錄著什麼，樣子安靜嫻雅，如果他不叫苗醒春，那麼在柯家人的心裡一定是個好兒媳婦的不二人選，隻是，她隻能是苗醒春，不能是彆人。

見有客人來，醒春熱情的招呼著，忽然看到後麵的小昭，“小昭，你怎麼來了，最近還好嗎？這位是？阿姨叔叔 請坐。”

雖然不知道麵前的兩位長輩是誰，但醒春還是熱情的為他們衝著咖啡，想想也應該是小昭的長輩吧。又看見小昭旁邊的帥哥，長的很像.....很像表哥恒景悠，醒春還在疑惑著，小昭跑過來接過醒春手中的咖啡，拉著醒春坐下，“醒春，我沒事，我會想開的，隻是時間問題而已。醒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舅舅，這位是我舅媽，這位是表哥。”小昭邊說著邊沒底氣的把頭低下去，“他們就是，景悠表哥的爸爸媽媽，這個是柯橋表哥，也就是景悠表哥的親弟弟。”小昭邊說，邊望向醒春的臉。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叫醒春，是表哥的，不，是恒景悠的朋友。”看到柯橋再看看柯鼎元的臉時，醒春就似乎猜到了什麼，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無形的尷尬讓她無所適從，從來沒想過見表哥家人的時候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小昭，你們來這裡有什麼是嗎？”

“小姑娘你好，我是恒景悠的生身母親，想必之前發生的一切你應該都很清楚了，既然你隻是景悠的朋友，那阿姨就有話直說了。景悠其實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卻遲遲沒有與我們相認，直到現在，他甚至還不願出現，我想，可能也與你有些關係，他還有所顧忌吧。”景悠的母親單刀直入，沒有任何客套的語氣，“我們，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我想，姑娘你一定知道的，所以，請告訴我們，好嗎，我們會很感激您的。”周群芳的口氣裡越發的疏遠著苗醒春的關係，她從心底裡就沒有認同她是景悠的女朋友，即使，她知道選擇權在兒子手裡，她也從來不善於乾涉孩子的自由和感情，隻是這一次，她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仇人的孩子走到一起，甚至，步入婚姻，周群芳覺得景悠至少應該對當年傷害到他的那些有關係的人，即使隻是血緣關係，都應該保持距離，不應該這般靠近，或是某天，和她們 的下一代延續子嗣。

苗醒春聽了景悠母親的話，沒有做太多的反抗或是做出反感甚至不耐煩的神情，這些，都是她想過的，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她能夠理解景悠的媽媽，為什麼對她如此排斥，換做是她，也許會跟她有著一樣的想法和相同 的做法吧，所以，她沒有怨恨，更沒有生氣。早在無數個不安的夜裡想過無數個類似的場景，醒春知道表哥之所以一直沒有和她們相認，真的有很多她 原因，但是，她不能自私讓他隻為她

擔負一生 的責任，從前可以，可是現在，不能了，他有屬於自己的家，自己的爸爸媽媽，就像她小時候一樣，三十多年表哥都沒有享受過家人的溫暖，現在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有個這麼好的家庭和前途，她應該為他高興，為他開心，因為她知道，他心裡有他就好。這些年她也享用了太多他的寵，他的驕縱，她在他那裡肆無忌憚的快樂。醒春誰都不會去埋怨，或是懊惱，這些年，她早已不再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那個永遠需要彆人照顧的孩子......

“表哥，他在郊區，沒有在上海，我帶你們去找他吧。”雖然景悠特意囑咐過醒春，除非他想自己回來，不然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他，除了她。可是看著表哥父母親臉上焦急的神情，想到自己早逝的爸爸媽媽，心疼的全部揪在一起，醒春理解表哥的做法，因為他沒有真正體會過家人血脈之間那種緊密相聯的情分，可是自己，從小在父母親的庇佑下長大，也曾親身經曆過失去他們的夢魘，她不忍心去傷害這對父母，她也知道，他們的愛不比自己少，隻是他們之間，一份是親情，一份是愛情.....

醒春把店裡的事情簡單的交給了店長，然後帶著景悠的家人一起驅車向郊外開去。

汽車在平穩 的高架橋上行駛著，離市區越來越遠，車裡的氣氛略微的尷尬，對於醒春，她也不曾想去打破這分尷尬。小昭坐在醒春的旁邊，緊緊的握著醒春的手，她知道，現在的她說什麼都是多餘，何況小昭根本找不出可以緩解氣氛的話題，小昭知道，突然讓醒春獨自一個人去麵對這一家人，對醒春......小昭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傷害談不上，因為沒有人回想去傷害她，隻是，舅媽骨子裡的執著，其實已經是對醒春極大的打擊了，捧在手裡的愛，隨時都會被收走，醒春甚至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不是她不夠勇氣，而是，即使她有千萬個不願意放手，為了表哥的家人，她也隻能對自己說不。如果讓她做出傷害對方家人的事來成全自己的幸福，她做不到，也寧可不要。

“醒春是嗎？”周群芳突然問道一直默默無語的醒春。

“是，阿姨。我叫苗醒春。”醒春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心忽地緊了一下。

“你很愛景悠，是嗎？”景悠的媽媽繼續問道。

醒春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愛，她當然愛，為了表哥，她甚至可以放棄自己，哪怕是生命。但是，麵對表哥的生身母親這般問道，醒春啞語了

“你很愛是嗎。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有過什麼誓言，但是苗小姐，我想，幾十年的恩恩怨怨，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的姨媽，她做了那麼惡毒的事情，而你 的父母，卻依然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我們上一代的事了，我可以認同你們做朋友，可是......再深層的關係，我想我們誰都接受不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舅媽......暫時不去想這些問題了好不好，還是，等表哥跟我們一起回去以後再說吧，您不是特彆想見到大表哥嗎，馬上可以見到了，您想想等下表哥見到您會是什麼驚訝的表情。小昭立即打斷舅媽的話，轉移了話題，看見醒春被舅媽這樣直白的傷害著，卻又不能幫醒春說話，隻能緊緊的握著醒春的手，給她力量，支持她。

周群芳怎麼會不知道小昭的心思，何況，在小昭受傷的時候，醒春也一直站在那裡陪著她。其實從第一眼看見苗醒春這個女孩子時，周群芳打從心裡的喜歡這個女孩，溫文爾雅的氣質，熱情大方的性格，看著就招人疼的俊俏模樣，如果拋開一切，苗醒春在周群芳的心裡，其實真的是很不錯的女孩子。可是偏偏，上天總是造物弄人，給了她這樣的背景，她應該活的更光鮮的，而不是活在上一代人犯下的陰影裡。

車子已經駛離了上海，在上海邊上的一處小村裡，時值傍晚，低矮的房子裡，炊煙嫋嫋，來回從身邊走過的羊群，咩咩的叫著，成群的鴨子，在田間地頭，小溪裡的水也漸漸乾涸，可能是季節的原因吧，柳樹上 的葉子也脫落了差不多了，過往的村民也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興許是好奇，這樣漂亮的車子，這樣富貴的人，來到這個小鄉村裡做什麼，還是哪家相鄰又請來 的貴客。

醒春帶著他們，讓司機把車子停在了村頭等候，安排好後，醒春便帶著一行人走過小溪邊，走了不遠，看到了小橋邊依靠著橋梁聊天的兩個人，看背影就不會是本地人，醒春叫了一聲“表哥”，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來，恒景悠，另一個是：“石磊。”小昭驚訝的喊出聲，聽到醒春和小昭的叫喊，周群芳向橋邊跑去，雖然沒有人告訴周群芳哪一個是她的親生兒子，周群芳卻跑上去緊緊的抱住恒景悠，抑製不住滿眼的淚水，抱了很久，才緩緩的將手從兒子的身上抽開，慢慢摸向恒景悠的臉：“孩子，我是媽媽，是你親生媽媽，雖然從未見過你，但是你的臉，你的眼神，你的氣息，都和你父親當年一樣，所以，即使站在人群中，隻要知道你還活著，孩子，我就一定能夠找到你。三十年了，媽媽心痛了三十年，以為，還以為你早已不在了世界上，老天有眼，沒有......沒想到還能再看見我的孩子。”說完，景悠的媽媽又再次緊緊的抱著恒景悠。被突如其來的一行人，景悠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醒春，景悠知道，醒春也很矛盾，可是，畢竟是他的父母，她又怎麼會拒絕他們呢，所以，帶著他們來到了這裡。聽到外麵的動靜，石磊的媽媽和姨婆都從院子裡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景象，劉蔓驚愕的說不出話來，石磊看見媽媽出來，走過去抱著她，怕她受不了眼前的刺激，人群裡，石磊一眼就認出了柯鼎元，這個被母親說成是他父親的人。

這樣的場景，也許是每個人都不曾想到的，看著從院子裡走出來的女人，周群芳再熟悉不過，她走過去抓著劉蔓的肩，“為什麼，為什麼當初沒有站出來告訴我一切，為什麼看到我心痛你也可以做到不管不問，你的心，究竟有多狠。”這三十年的苦痛，本可以不用去承受，隻因劉蔓的一己之私，害她，和她的愛人，苦了三十年，她恨啊，很這個她視如姐妹，卻在她最需要 的時候背叛了她，她恨，她最信任的姐妹，在她不在的時候，設下圈套懷上自己丈夫的孩子。“你為什麼還能安然的活到現在，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犯了錯的人卻還可以長命，你該死，早就該死。”周群芳在見到劉蔓的一瞬間，完全崩塌，所有的怨恨，在一瞬間頃刻而出。

“是的，是我該死，老天早就應該懲罰我，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家人，對不起你的孩子。你罵我吧，打我吧，都是我的報應啊。”劉蔓邊說著邊拉著周群芳的手向自己身上拍打著，看著母親的悲痛，石磊緊緊抱住媽媽，不讓她有機會傷害到自己。

姨婆走過來，示意大家回家，去到家裡麵說話，畢竟，在外麵讓人看笑話。

姨婆似乎已經了解了差不多了，這些年，隻有她更懂劉蔓的痛，是的，她是在做錯過，可是她的本質是善良的，也許曾經，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責，可是這幾十年，她一直都在贖罪。當姨婆知道石磊的生身父親回來了的時候，曾經勸過劉蔓讓石磊去認自己的父親，哪怕隻是為了孩子。可是，劉蔓都拒絕了，她自知曾經的錯誤難以洗晏掉，但是現在，她再也不能去做傷害彆人的事情，尤其是這個，曾經因為她的自己和膽小怕事，而險些喪子，在悲痛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人。

看著麵前的石磊，周群芳忽然想到了什麼；“為什麼，你的兒子和我的兒子沒有差太多的年齡，你卻可以守著他到現在，而我，守著苦痛，曾經甚至幾度想過自殺，痛失景悠的痛，在我心裡，一直是場噩夢。十月懷胎，滿懷歡喜的期待和愛人的結晶，這個她視如生命 的孩子的降臨，卻因她們的妒忌，她甚至連孩子的臉都沒有看上一眼，便昏了過去，醒來後，便是無休止的心疼，她永遠忘不了，那上千個日日夜夜，孩子的啼聲總在她睡夢的枕邊不停響起，又不停 的遠去....她總在睡夢中驚醒。周群芳，永遠也忘不了，尤其是在知道了真相以後，世界忽然變暗了...

醒春受到排擠

柯鼎元和兒子柯橋扶過悲痛欲絕的周群芳：“群芳，現在應該高興啊，景悠又出現在我們麵前了。”柯鼎元勸慰道妻子。一群人漸漸安靜的坐在房子裡，各自懷揣著複雜的心情。

劉蔓滿是懺悔的臉上越發的滄桑，自知已經彌補不了對柯家犯下的過錯，更不願繼續站在周群芳的麵前讓她痛苦。劉蔓鬆開兒子的手，緩緩的走到周群芳的麵前，深深的向周群芳鞠了一躬，然後向柯鼎元也做了同樣的舉動，當走到恒景悠的麵前時，劉蔓深深的說了一聲：“孩子，對不起。這麼些年讓你受苦了。以後，你一定會幸福 的。”劉蔓說完所有想說的話轉身向院子走去，看了看乾淨利落的小院，這裡給了她第二次生命，也給了她兒子的生命，對這裡，她有著十分的眷懷，看著已經蒼老了的姨婆，劉蔓有太多感激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緊緊的抱著姨婆，千言萬語，都化在了這個不舍的擁抱中。看著媽媽劉蔓悲傷的背影，兒子石磊仿佛忽然間覺得母親蒼老了，瘦弱了，更加孤寂了。慢慢的跟在媽媽的身後，隻有他在她的身邊，她才會少一分孤單，多一份溫暖。

看著石磊母子離開房屋，小昭也跟了出來，看著漸漸變遠的母子倆，小昭大喊道：“石磊.....”隻是想喊一聲，她有太多想說卻無法言說的話語，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卻是自己舅舅的私生子，小昭心裡萬分的複雜，不知道如何解曰，而此時，所有的思念，牽掛，不舍，和逼不得已，全部容在了這最後一聲的呼喚裡。

聽到小昭神情的呼喊，石磊停了下緩慢的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一眼。如果回頭看一眼，或許能夠好受一些，可是，他驕傲的身影寧願就這麼走下去，不是不牽掛，不是舍得，這身後，不是一個小昭，是一群痛恨他們的人.....隻是停了一下，又繼續向村外走去。

房子裡，姨婆抹著眼淚向柯鼎元和周群芳訴說著劉蔓當年的懊惱和懺悔，劉蔓母子倆當年的困境和艱難，卻沒有一次想過去讓兒子認祖歸宗，得到意外的財富，其實她是錯了，但也苦了，痛了，毀了，獨自一人，終身未嫁，老天的懲罰已經足矣了。看著這個年邁的老人，揮著袖子擦著臉上的淚水，周群芳，也瞬間為之動容，但隻是，一霎那，這些都改變不了她心裡那股堅定的痛恨和厭惡。

一家團聚的柯家人，欣慰的驅車趕回上海，一路上，柯媽媽一直緊緊的握著兩個兒子的手，來之不易的團聚和幸福，讓柯媽媽不願鬆手。坐在最後麵的醒春，一臉的尷尬，覺得這樣的氣氛，自己有些多餘，看著表哥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表哥也有了自己的家，很是為他感動和開心，隻是心裡隱隱的心酸，總覺得要是失去什麼，忽覺胸口一陣的疼痛。前排的恒景悠，忽然間意識到醒春的處境，想陪她說話，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又沒有辦法做到，隻能暫時委屈了醒春，他知道，醒春一定會理解他的。

路上，柯鼎元已經電話讓王特助安排好了餐廳，香格裡拉大酒店的豪華套房裡，當車子快駛進上海市區的時候，柯媽媽突然說道：“鼎元，讓王特助把酒店取消吧，讓張媽準備些家常菜吧，我們回家。”

聽到舅媽的建議，小昭忽然說道：“舅媽還是去酒店吧，這麼晚了，再讓張媽準備晚餐，到家，表哥該餓著了。”其實，善良的小昭，怕就這麼回到舅舅家共進晚餐，一定會讓醒春覺得很不自在，舅媽不免又會冷不丁的冒出讓人心疼的話，至少在酒店，還有服務員，舅媽是識大體的人，不會在外麵就掉臉色的。聽到小昭的話，柯橋也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跟著附和著：“是啊媽咪，表妹說得對，反正我也想吃酒店的魚子醬了，順便介紹給哥哥嘗嘗。”雖然和醒春沒什麼接觸，但柯橋感覺的到醒春是個很不錯也很難得的女孩子，而且哥哥心裡也的確喜歡他，之前也有聽過表妹講過醒春和哥哥之間的事情，所以，即使沒有以後，最起碼，不應該讓他們如此僵硬的麵對麵。聽著小昭跟柯橋的話，恒景悠心裡很是欣慰，本以為家裡的每個人都會及其反對醒春，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認識小昭這麼久了，醒春自然也知道小昭的用意，在她心裡一直都是很體貼細心的女孩子，也很感激這個時候，在他們家人的麵前還在為自己著想。隻是，感激歸感激，對於這樣的場合，醒春還是覺得自己不合適出現。

思索間，車子已經在酒店前麵停了下來，服務生為車裡一行的人打開車門，帶進了酒店包房，留下司機去了泊車場泊車。

下車後，走在醒春旁邊的小昭，握著醒春的手，拉著她走在景悠的旁邊，看見醒春，恒景悠明顯的感覺到了醒春的局促，於是用手扶過醒春的肩，示意她不要緊張。恒景悠剛要跟醒春說些什麼，就被過來的柯媽媽寵溺的攔走了，柯鼎元也砍除了太太對苗醒春這個女孩子的排斥，但又不好說些什麼，隻是拍著兒子的肩示意兒子暫時的理解一下母親，慢慢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