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回樓蘭

東方明月醒來的時候，已是日影西斜。圍著她的床站了一圈人，看到她醒來，一位正在給她把脈的老人站起來對站在一邊的一對夫婦說“公主醒了，已無大礙，待老臣開幾幅方子調養一下就會慢慢康複，陛下和娘娘不要擔心，臣先行告退.”隻見中年男子揮了揮手，讓老人離開，老人走後隻見中年婦人走到床前緊緊摟住她，眼淚不住的留了下來。十年了，自己的凰兒終於醒了。夢，又做夢了，東方明月心裡不禁暗暗的想到，還是同一個夢，做過無數詞的夢，到何時才是一個儘頭。隻是願這個夢從此刻起永遠不要在醒來，因為東方明月此刻心裡暖暖的有種說不出的安心，因為她知道這就是她的家，她的父皇，她的母妃。感受到母親的體溫，東方明月終於明白自己回來了，回到了自己的家。在異世漂泊了十年的自己回來了，東方明月也不禁眼眶微濕。此時中年男子走過來拍著女人和明月的肩膀安慰道“凰兒都已經醒了，愛妃應該高興才是都不要再哭了。”那是自己的父皇，樓蘭的國君，明月放開了自己的母親恭恭敬敬的給玉應龍行了一個大禮“父皇”。玉應龍的鼻尖也開始發酸，忙側過頭去，連連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然後一麵不自然的對蘇縭說“凰兒剛醒，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們明天再來看她。”說完率先走出了房間，縭妃安慰了一下女兒，看著她躺下也退出了房間。

東方明月躺在床上心裡卻湧起了驚濤駭浪，她知道並且明確的感受的到這就是她自己的家，她的父親她的母親，並且知道這是公元三四六年，隻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了幾千年之後的時代，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回來了。東方明月的心裡有一絲不安，難道上天就是讓自己來見證這一個朝代的滅亡嗎？不然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安排，自己整整昏睡了十年，而在另一個世界裡卻是整整生活了十年，為了什麼。而現在卻是公元三四六年，曆史記載公元四百年的時候這裡就會變成，“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及望目，唯以死標識”。的樣子，那麼在這剩下的五十幾年裡，會發生什麼呢？東方明月心裡陷入了深深的恐懼，自己將會看著這個美麗的王國慢慢的變為一堆廢墟，永遠的消失，包括裡麵的所有的一切，那將是一件怎樣恐怖的事呢。東方明月不知道，她隻能聽天由命，縱然知道結果卻無力改變。

不知到過了多久，房間裡已經沒有了陽光，漸漸的變暗了，這時候有丫鬟進來點上燈，輕聲問道十公主要不要現在傳膳。“等會吧，現在不餓，你們都出去吧，不用伺候，有事我會叫你們的。”丫鬟走後，東方明月啞然失笑，自己在那個世界生活了十年，竟然忘記了自己是樓蘭王的第十個孩子：玉岐凰。隻是不知自己在那個世界裡為什麼沒有這個世界的記憶，而回來之後卻同時有了兩個世界的記憶，東方明月，不，應該是玉岐凰如是想。

西凰居裡，玉岐凰已經醒了好幾天了，周圍的環境又漸漸的轉為熟悉了，傍晚時分有太監來傳話，說為了慶賀十公主的醒來，夜裡舉行宴會，要十公主收拾一下晚上彆忘了出席。玉岐凰答應著心裡卻是歎著氣，她並不喜歡熱鬨的場麵，雖然在這裡有父皇寵愛著，但是她還是不太願意去看眾兄弟姐妹虛情假意的寒暄，但是父皇是為了給自己慶賀痊愈，自己又不好不去，所以隻好硬著頭皮去參加宴會。

在母親還沒有進宮以前，玉岐凰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那時雖然沒有父親，但是自己和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雖然過得很清苦，是、但是很快樂，那裡有著淳樸的民風，村裡的人都很照顧自己，自己也很開心，猶如桃花源一般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絲毫沒有任何拘束，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變了。當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員簇擁著男子走進自己家的時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母親從那個鄉間小繡坊裡的繡女一眨眼變成了位高權重的縭妃，而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成了當今樓蘭王最疼愛的十公主：玉岐凰。之後就是一係列的自己都無法想象的變化，突然多出了無數的兄弟姐妹還有許多的母親。玉岐凰困惑了。進宮之後，玉岐凰，一直手到兄弟姐妹的虐待，直到有一天，被父皇發現了身上的傷，大發雷霆，並因此斬殺了兩位皇子和一位皇女之後，她的日子才開始好過一點。彼時她也開始從一個單純快樂的孩子突然間長大，她向父皇要下了，皇宮內最偏的西凰居，從此以後一個人和傭人住在了裡麵，很少喝兄弟姐妹來往，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受到父親特殊的庇護的，自己的母親僅僅是一位普通的女子，隻因為王上喜歡，所以才有了自己。而母親也不像彆的妃子一樣家人都是達官貴人，母親隻是一位沒有任何背景的女子。皇家最是無情，每一個妃子，每一個兄弟姐妹都在盯著自己母女兩個，隻等哪一天父皇厭倦了，就一起來毀滅他們。父皇當初不也是殺過自己的孩子嗎，最是無情帝王家，玉岐凰不敢想的多太多。父皇的寵愛可以保護自己，同樣也能使自己墜入無底地獄。玉岐凰很懷念那個時候無憂無慮的日子，隻是再也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去了。玉岐凰在淡淡的回憶著。此時來接她進殿的人已經在等著了，於是玉岐凰趕緊換了衣服，匆匆的趕到大殿，宴會已經開始了，樓蘭王做在大殿上方的寶座上，旁邊坐著自己的母親縭妃，然後在往邊上就是彆的妃子，下麵依次列坐的是王長子，王長女….依次順序而下，這樣玉岐凰就該坐到大殿門口的位置，玉岐凰本想給父皇行過禮後就馬上到該到的地方，但是樓蘭王卻很有雅興，高聲道“凰兒，今日是為慶賀你的康複而設的宴會，你是主角，不該坐在那裡，來到父皇的身邊來坐。

如果目光能殺人，玉岐凰已經被殺了上萬次了，但目光卻殺不了人的，於是玉岐凰就感到無數嫉妒厭恨的目光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了，玉岐凰連忙推辭，“父皇，臣女不敢，曆代都沒有這個先例，甚至連王子都不曾坐上，臣女誠惶誠恐。”雖然深的樓蘭王的寵愛，但是，玉岐凰卻沒有一點恃寵而嬌，飛揚跋扈的意思，相反，卻是處處表現的低調，謙恭的樣子。因為她知道在這個皇宮大殿裡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們母女倆，就等他們一旦失勢，馬上落井下石。她也知道，諸位皇子皇女，還有後宮嬪妃對她們看似恭敬，實際上是極其的不屑，她倆什麼都沒有，隻是恃著王的寵幸而已。而玉岐凰亦知道，帝王的寵愛能持續多久呢，最是無情帝王心，今日溫存婉轉的人，明日或許就會變為他手上的一具屍體，這就是帝王，有情時，溫柔，充滿愛，無情時殘忍的猶如地獄修羅，一律殺無赦。玉岐凰見推辭不掉，不得已戰戰兢兢的坐上了王旁邊的那個位子，心裡卻是如座針撚。所有的皇子皇女，都盯著這個位置，都想做上來，但是卻不能，唯有玉岐凰萬分的不願意坐在那裡，卻必須做在那裡，玉岐凰不禁自嘲。人生的事真的說不準，有些東西，人們削尖了腦袋往裡擠，去爭，去搶，去奪，卻不能得到，而另外一些人根本不想要，卻又必須得接受，這是一件多麼令人諷刺的事情。宴會開始，首先是玉岐凰向樓蘭王敬酒，隻見岐凰端起酒杯，彎腰給坐在上麵的帝王跪下，大聲說道“凰兒祝父皇天壽永健，祝我樓蘭盛世長寧”然後磕了三個響頭給樓蘭王。樓蘭王心情大悅，對坐在旁邊的縭妃說，“愛妃，你看凰兒都長大了，知道父皇康健，盛世長寧了，哈哈…哈哈…不像十年前那麼調皮搗蛋了。”縭妃微微對開懷大笑的帝王笑了一下，然後慈愛的看著玉岐凰。玉岐凰心裡一陣溫暖，趕緊扣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從來她是不敢在父皇麵前表現的，因為在這皇宮大殿內潛藏著多少看不見的陰謀，埋葬了多少的冤魂，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沒有辦法，縱然她不想糾纏其中，但是事實卻由不得她，做為帝王子孫，她沒得選，作為王上最疼愛的公主她也沒得選，她的存在就注定了永遠不可能擺脫的命運束縛。錦衣玉食，帝王後人，集帝王寵愛為一身的公主，本該是無上榮耀的，呼風喚雨，春風得意的，然而隻有她自己知道錦衣華服之下是一具疲憊的身體。

王上等諸位子女朝拜過之後，略進幾杯就起身離去了，“朕在這裡你們或許會感到拘謹，今日孩子們難得開心，朕就陪你們到這裡，剩下的時間你們自便就好，開心的玩吧，難得碰到這樣的機會你們兄弟姐妹們都聚在一起，大家不妨一起樂樂。”“恭送父王”下麵的皇子皇女齊齊的跪下了身。樓蘭王擺擺手，攜眾位妃子離開了宴會。

目送著樓蘭王離開，玉岐凰心裡不禁苦笑了一番，剩下的的冷嘲暗諷，大約該自己麵對了。樓蘭王離開後，宴會自然而然的都歸太子主持了，隻見太子站起來說，今天是父皇為了慶賀十妹康複而設的宴，做為兄弟姐妹我們也是難得有機會坐在一起，今日我們不妨各敬凰兒一杯，以表同胞之情，大家說如何。”大家明知道這是太子故意整她，但是卻沒有人替她拒絕，一則因為太子位高權重，是將來的君王，大家都不敢得罪他，二來對玉岐凰以一人獨享王上的寵愛，眾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都是萬分嫉妒的，而現在正好有個機會整治她一番，大家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玉岐凰心裡微微的苦澀，但是她知道躲不過的，父皇不在，麵對這群心裡恨不得把自己殺死千萬遍的，所謂的兄弟姐妹，她是躲不過的。於是隻好躬身對著太子一彎腰，“那岐凰謝過皇兄”接過太子手中的酒杯一飲而儘，太子盯著玉岐凰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凰兒果然好酒量”於是眾兄妹開始輪流上前敬酒，大家都想看看這個王的寵兒是如何在大家麵前出醜。玉岐凰亦是自知，心裡不住的苦笑。

突然間殿外有人傳大司命到，殿內的人一陣錯愕，尤其是太子，因為大司命一職，比較特殊，他雖然沒有什麼權利，也不參與朝堂上的政事，但是大司命掌管著樓蘭的全部祭祀和占卜之職，其地位也是僅僅在王上之下，因為司命永遠不參與朝堂之事，所以就算位高權重，對他來說也是沒有任何意義，但這榮耀的權利卻是代表了帝王和國家對司命的尊敬，因此對於一個從來不參與朝堂政事的人來說，出現在皇宮大殿而不是祖宗的神祠裡，多少會讓人覺得有些納悶。隨著通報之聲過後，從大殿門口走進來了一位男子，大約二十多歲,身材修長，麵目清秀，棱角分明，麵部不怒自威，身上著一襲白衣，腰上束著一束玉帶，繡了許些不知名的花草，頭發沒有如國中男子那般束上高高的峨冠，而是隨意的用一條黑綢束在腦後，略顯一襲清淡。縱是如此次一番沒有任何雕琢的打扮，亦然還是顯出了來人不凡的氣質。

此人便是樓蘭國的大祭司司徒炎日，也是樓蘭史上最為出色且最年輕的祭祀，司徒炎日從十歲開始繼承了上祭祀的職責開始做了樓蘭國的大司命，在此後的十年裡，司徒炎日預測了多次關於國運的占卜，並且分毫不差，因此深得樓蘭王的器重，但是司徒炎日卻是從不恃寵而嬌，因此玉王公大臣和皇子皇孫也就一像交好。

隻見司徒炎日走到太子麵前深深的一施禮“微臣司徒炎日拜見太子殿下”。隻見太子麵色惶恐的拉住司徒炎日道“大祭司，不可如此，小王誠恐，不是司徒大祭司此來有何貴乾，設若有事，招呼一聲小王會派人過去的。”司徒炎日淡淡的說，“微臣也是沒有什麼事情，隻是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十公主，聽聞公主在這做宴，故來請公主隨臣走一趟，不知太子意下如何？”此時玉岐凰已經微醉了，心裡正在著急，然後看到大祭司走了過來，不禁鬆了一口氣。太子怔了怔，“這個自然，今日本是父王為給十妹慶祝痊愈而辦的宴席，現在已經很晚了，既然大祭司找十妹有事，那不妨就散了吧，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派人備車送大司命和十妹一起會神廟。”隻見大司命擺了擺手“不勞太子費心了，車馬我已備下，那微臣就帶十公主先行告退了”，說完就像玉岐凰招了招手，玉岐凰馬上從上麵的做位上跳了下來，心裡不禁高興，終於躲過去了，隻是躲過了今日，那明日呢，明日的明日呢，想到這裡心裡又不禁一陣沮喪，連同腳步也不禁趔趄了一下，司徒炎日趕忙輕輕的扶住玉岐凰，冷冷的說“太子是否也是如此儘興。”聽到司徒炎日冰冷的聲音，太子不禁說不出話來。司徒炎日也沒等太子回話就撫著玉岐凰走出了大殿。

看到兩個人離開，太子才長長的噓出了一口氣，大司命深深的一禮可是把太子嚇壞了。司命在樓蘭的地位極高，他代表了樓蘭曆代的先王，就算見到當今的王上也是不必行禮的，然今天卻是給太子施了一個禮，想必當時是怒極而為的。本來自己儲君的位置就很不牢固，眾位兄弟也是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就等自己一旦犯錯誤就馬上來個落井下石，把自己埋、死在這深深的皇宮中。好在當王上離開的之後，那些和太子不不和的王子都紛紛借故離開了，最後剩下的這些人都是屬於維護太子這一邊的，所以看到這這一幕的都是自己的兄弟，隻要提醒一下一定不會給說出去的。隻是當晚的折騰玉岐凰的法子落空了，實在有些不甘。

想到玉岐凰，太子的眼裡又露出了陰鬱的表情。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美好的東西你都擁有，你擁有父王對你的寵愛，擁有縭妃這樣溫良慈愛的母親，甚至連大祭司都護著你，你都有這一切，而臥卻什麼都沒有，為什麼，為什麼，如果你是個皇子，甚至連整個樓蘭都是你的，究竟是為什麼。太子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我一定要毀了你，一定…我要奪回屬於我的父皇，我要讓父皇回到母親身邊，母親就會愛我的，我一定要奪回這一切，上次你走運，整整十年了，你竟然還是醒了過來，並且活了下去，而這次，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讓你還有關於你的一切都消失，統統消失。太子臉上複雜的表情是他的麵孔扭曲的更加恐怖，而雙手也是僅僅的攥著的，甚至都把自己的手心都攥的血肉模糊了。